摇橹的声音听了,田叔走到了我身后,“你也别怨田叔,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即使现在不走,过段日子也要死的。”

    我将背脊挺得直直的,听着远处传来的吟唱声,身子紧紧地绷起来。

    “山羊神到——”田叔拉长了嗓子叫了一声,“送新娘喽——”背后被猛地一推,我一个栽倒,铺天盖地的水灌进了嘴巴和鼻子。

    怕我逃走,脚下早被缠上了一个裹着石头的麻袋。麻袋很重,拖着我往湖的更深处沉。

    我死命地睁开了眼睛,肚子里的空气正在被水填满。红色的双羊盖头早就被水冲开,头顶现了光明,映着露出鱼肚白的天,蓝湛湛的,很好看。

    吉水哥的手和我的紧紧相握,岸边意义不明的祭神曲子像在庆祝我和他的婚礼。

    “吉水哥。”

    我看着自己的嘴巴里吐出一串串的泡泡,喉间的窒息感越发强烈,脑袋也跟着昏沉着,倒映的蓝天逐渐模糊。

    一个陌生的男声响了起来,周围似乎闪烁着金光,“你恨吗?”

    ”你是谁?“我迷迷蒙蒙的问他。

    “你恨吗?”他重复道,声音低沉带着蛊惑。

    我看着头顶上逐渐远离的双羊盖头,那一抹红色格外的刺眼,”怎么不恨呢?”

    他沉默了。

    “小时候我恨把我抛弃的双亲,长大一点我恨老天给了我这样一副疾病缠身的身子,现在我恨这场大荒恨那些丑恶的满是私欲的嘴脸······我恨所有的,除了吉水哥。”

    那个声音还是沉默,只有周围闪烁的金光证明他还在。

    “你有什么心愿?“他突然道。

    “我——”话没说完,头顶传来“扑通”一声,岸边的祭神曲戛然而止。

    周围的金光消失了。

    眉目俊美的少年落入了水里,好看的妖精一样。他摆动着修长的手臂朝着我游过来,眼睛担忧而紧张的看着我。可惜,少了一只手。

    我的心又疼了起来。怎么要死了都不让我安生呢?吉水哥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混蛋。

    我埋怨着他,但我依旧觉得这是死前最好的幻觉。

    “吉水哥,你来了。”我笑着闭上了眼,沉重的黑暗来临前,吉水哥的手没能碰到我的手,这也许是我死前最大的遗憾了吧。

    “当啷”一声巨响,我猛地睁开了眼,舞蹈房的镜子碎了好大一块。但令我更加恐惧的是,眼前和我一模一样的男孩正拿着那顶双羊盖头往我的头上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