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吉水哥的新娘。我摸了摸衣服的夹袋,那个毛躁躁的用狗尾草编的手环是我想送给吉水哥的礼物,现在,用不上了。

    在滚烫的眼泪落下的瞬间,眼前被黑暗笼罩,我知道那一顶双羊盖头终于还是落到了我的脑袋上,一个本来不够格嫁给山羊神的病小子的头上。

    “锵”的一声,锣鼓喧天。

    村长高喊了一声起轿,我感到身下的木轿子摇摇晃晃的悬空了。祭神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前进着,周围的人高兴的叫嚷起来,那一刻,我想起了大荒之前,每次迎花轿,大家伙都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

    现在,曲子还是那曲子,听得耳朵生茧,叫唤声此起彼伏,却都变了味道。

    他们笑得那样开心,为我的死让他们生。

    锣,鼓,唢呐凄厉的响着,回荡在树林里,离奇的热闹。

    我躲在盖头下,先是嘿嘿地笑,笑吉水哥还能活着,转头一想,想到他可能娶别人,也许是小季,也许是吴妈的二侄女,但不是我——一个即将嫁给山羊神的死人。难看的咧到耳边的嘴角不由得撇了下来,我咬着嘴涨酸了眼睛没出息的低头哭了。

    ”吉水哥。“唢呐声到了热闹的地方,高亢的像鸟在叫,叫的欢快,我靠在轿子上,颤抖着将编好的草环套到了手里攥着的那只断手上。

    吉水哥,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你知道的。

    我在学堂的宿舍亲了你。

    但你,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呢?

    浮现在我眼前的是吉水哥被我亲后闪躲着退了开来,他丢下我跑了。之后回了家,他没有再提这件事,还是像往常一样和我相处。

    这样,应该就是——不喜欢了吧。

    我难看的笑了笑,沾了血的手环早就面目全非,丑的不能看,我一把将它除了下来扔到了地下。掉落在地的手环在黑暗的笼罩下没了保护,被后面的脚踩过,干瘪瘪地沾到了泥里,好看的狗尾巴草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个细梗嵌在印着脚印的地里,丑陋地扭曲着。

    “停轿!”晃晃悠悠的轿子停下了,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喧天的热闹停了,阴森的湖水声涌到耳朵。我浑身打了个寒噤。将吉水哥的手紧紧的抱在怀里。

    “田叔,你把新娘送到湖中间。”村长命令道。

    “好的。”他过来把我扯下了轿子,我踉跄了一下,就被他拉着站到了一个晃荡的平面上,”跪好了,别碍着我摇船。“

    吉水哥的手被我掩在了衣服里,黏湿的液体渐渐浸透了衣服,那是吉水哥的血。

    我就这么听着摇橹的声音,在水面上晃荡着晃荡着。我想珍惜和吉水哥紧紧相贴的时刻,这样我就可以把自己当做他的新娘。

    岸边响起了吚吚呜呜的吟唱声,我死死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