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询自上次突遇风沙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姑姑,可是今晚,他见到了。

    他在天黑透了的时候,到达了约定的地方,每一次,蒙西霓都不会让他等,而每一次,自己都会带上那把银剑。

    只见蒙西霓还是一身绸制黑衣,带着一顶黑纱斗笠,她腰间的数十支木箭也依旧紧紧的贴在身侧,同往常一样。

    她的这一身衣服,自在蒙氏做死士的时候就穿了,原本蒙氏的死士都是统一的粗布黑衫,但是公主对自己说,你与他们都不同,你是跟在我身边的,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你。

    于是,公主找来了整个蒙氏最好的一家绸布庄的老板,特地挑选了自己身上的这幅顺滑绸制面料,这料子如同玉石一般冬暖夏凉,而且非常轻便,只一件就足足花了几两黄金,公主对她的好,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魏询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位妇人,却能察觉出她好像无形之间苍老了许多,她身上背负了比自己还要久的惨痛记忆,数十年来,她过的比任何人都要艰难。

    她是娘亲的亲人,也是自己的亲人。

    这树林当中,唯一有光亮的,就是魏询手中的那把银剑,透过着银白色的光芒,魏询能看见姑姑就站在一颗巨树之下,全身的黑与夜幕融为一体,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低沉切暗哑的嗓子发出了声音。

    “魏询,你还在等什么?”

    魏询心中一紧,手工的银剑不自觉的随着手的颤动而晃了一晃,银光落在了碧绿的树梢上,惊动了一只青蛇。

    蒙西霓不由得缓步走近了一些,她看着面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不知为何,她一眼就感觉到他的脸上和身上,多了苍白和无数的伤痕。

    魏询也在想,自己还在等什么,可是想了过后他才发现,现下除了赖活着,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

    “你受了刑?”

    蒙西霓不自觉的将手抚上了他的肩膀,看着这个如同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的人,她的心中泛滥了一种酸涩。

    他是受了伤的,而且不轻。

    她早就想到,夏氏这群贼徒绝对不会对外人好礼相待,他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活人的身上寻找趣味,在死人的身上寻找灵魂。

    当所有蒙氏子民的尸体被夏兖满吉毫不留情的丢到野兽口中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明白了。

    魏询躲过了蒙西霓的触碰,他往后退的时候,只留下蒙西霓的手在空中,然后再是看着它无奈的放下。

    他躲开,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仅此而已。

    “已经无碍了,姑姑不必担忧。”

    蒙西霓的眼神随着魏询低下的头而移动着,她差一点没有忍住自己的行动准备扒开他的衣服看看那夏氏贼人到底伤了他多少,但是想罢,她终是没有行动,只是心里默默的感受着,然后收回了眼神。

    他这么多年征战沙场,受的伤够多了,如果不受伤,何来胜仗。

    她不能心软,毕竟魏询是蒙氏唯一的希望,只有他才能替蒙氏报仇雪恨,如今他失去的,将来有一天都会加倍的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