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姝问了几句,黄丹娘既然信了她,自是什么都肯说出来。

    这黄次辅深得皇上喜欢,黄家门楣高深,家里头人口也极是简单。黄次辅父母早已过世,与几个兄弟分了家,都在洛城互相也算有依靠。不过黄家嫁出去的小妹,运气便没那么好了。

    那位黄小妹出嫁之时,黄家名声并不如现在,黄家老父母又一心想着不愿女儿高攀,便嫁了个外放的巡抚家中次子,小日子当也不错。偏偏造化弄人,她出嫁不久,老父母连接生了病仙去。黄次辅兄弟们当时还年轻,眼看着黄家就是后继无人的模样,节节衰败。

    这时黄小妹的夫婿回来洛城看走亲戚的时候,路遇山贼也丧了命,留下黄小妹与腹中遗腹子,这遗腹子诞下之后是个女儿,于是公爹婆母都极是不喜,婆母甚至处处放话,说是黄小妹克死爹娘又克死他们的儿子。

    黄小妹走投无路,只能带着女儿投奔几位兄长,便一直住在长兄家里。故而黄丹娘这位表妹,虽不姓黄,但与黄家女儿差不了多少。

    薛静岚怜惜道:“你姑母表妹从前的日子,也太惨了些。”

    黄丹娘脸色微微发白:“姑母倒是,不过我可没觉得表妹的日子惨,她自己没得父亲,可我父亲待她,比待我可好得多,我有时候觉得,假若她父亲还在,怕也不如我父亲待她那般好。”

    薛静姝道:“她们的日子惨不是你造成的,倒是因此,让你的日子惨了起来。”

    黄丹娘听薛静姝这么说,心里稍稍舒服了些:“其实我也知,表妹被她本家抛弃,极是可怜,从前也一向让着她。偏偏如今她心机越来越深,好似与我抢父亲一般。”

    薛静岚问:“那……他们这么多年,与她祖父那边再无往来了没?”

    黄丹娘答道:“如今大约七八年前,她祖父犯了事儿,举家被牵连,如今只她大伯还在地方上,六品的知县。三年前那家找过来,我父亲觉得,怎么样表妹也是他们家的血脉,便恢复了往来。不过因姑父早已过世,便没让她们回去,依旧住在咱们家。”

    薛静岚气闷不过:“这等拜高踩低的人家,你父亲性子可真好,若是我……”

    又觉这话太过放肆,只笑了笑,不敢继续说下去。

    黄丹娘只觉得她说得对,立时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我瞅着姑母还好,不大乐意搭理,不过表妹可欢喜得紧,还在我跟前炫耀,说她也是有本家的人呢。”

    薛静姝静静的听着,抿着唇道:“你这位表妹,倒是个归本之人呐。”

    黄丹娘听不出她是真情实意,还是故意讥讽,只拿眼睛看她。

    这时又过来两个贵女,嘻嘻哈哈的要拉黄丹娘上场,黄丹娘拗不过,薛家姐妹又相劝,她推却不过,只抱歉的看了看姐妹二人,与她们一道去了。

    邵秋茵也下了场子,擦了汗走过来,神神秘秘问:“姝儿,她与你说了没?”

    薛静姝无语的看着她:“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被祁蓉蓉坑害得那样惨,却还是不改这热心的心肠啊。”

    邵秋茵满不在乎说道:“难道因为祁蓉蓉一个,我便要放弃身边那么多真诚的朋友?畏畏缩缩可不是我的性子,而且若真的谁都不相信,吃亏的又不是祁蓉蓉,而是我。”

    薛静姝哈哈大笑起来:“我竟然想到从前在乡下的俚语。”

    “什么?”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