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过后,雪未覆地,却日渐冰凉阴冷。天光较之前也更早转晦生暗,漫长而阴冷的黑夜给人一种压抑翳郁之感。

    宫人们小心翼翼加着炭炉,生怕触及了皇帝的逆鳞,只有那炭火不管不顾哔啵哔啵痛快地叹息着。

    “太子殿下!”

    一个小宫人突然来这么一句,大家慌忙趁机痛快地呼吸了几口,循声望去,只见官家已经到了床边。

    玉枕上是一张年轻的面庞,他此刻睁着眼睛,头却一动不动。

    “皇儿!”官家情不自禁唤了一声,用像声音一样颤抖的手为他理了理鬓发。

    “皇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元僖的眼睛似在答应,可嘴上却不能言语。

    官家喉头一阵紧涩,再想呼唤已不能成声。

    官家握着他的手,紧紧的,深情的,仿佛这样便能传递给他力量一般,他把元僖的手探到自己的下颔,那手虽然冰冷,但他能感觉到一股细流仿佛正在挣扎着,渐渐的,那挣扎变成了顺从,顺从变成了停滞,那种流逝,不是岁月,而是过去,戛然而止。

    官家迷惑,为了证明自己感觉的昏谬,他抬头望着近侍刘鸿巳,刘鸿巳的眼像是被搅进了深潭般微微荡漾着,嘴像是被石磨碾了又碾一样语不成声,“官家,太子殿下他,仙逝了......”

    官家没有应声,不屑地笑了笑,好像说他在撒谎、在胡说!

    “官家!”

    官家还是没有应声,漠漠地起身离去。刘鸿巳上次见官家这样,还是前太子元佐因火烧东宫被贬后,可元佐虽被贬,虽然疯癫,可他到底还在人世。

    赵元僖才二十七岁,也无宿疾,却突然暴毙,从发病到离去也就短短一天的时间,不得不让人惊愕与怀疑。宰相苏易简让刑狱司彻查,不久后,刑狱司臬竟然查出元僖太子是被他的宠妾张氏误杀毒死的!

    说那张氏恃宠而骄,原本想杀死的是元僖的原配李氏,谁能想到,元僖却误喝了那杯毒茶。

    真是造化弄人、耸人听闻!

    没想到他最宠爱的人在不觉间要了他的命。张氏当然不是故意的,可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所以不要做坏事,因为它会在你未察觉间波及你在乎的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官家悲伤不已,甚至彻夜恸哭,因此还罢朝多日,哪里还有闲心管小小的党项首领拓跋继迁。

    可不多时,边关又传来消息,说拓跋继迁攻占了绥州!!

    原来,夏州屡攻不破,继迁便不再盲目坚持,而是把目光投到银州之南的绥州城。

    绥州东至石州二百七十里,西至夏州三百六十里,西南至延州二百三十里,西北至银州一百六十里,东北至并州五百九十里。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设三十六郡,绥为上郡,可见其地理位置不可小觑。

    这次,继迁没有像夏州城一样采取硬攻,而是与银州如出一辙的用计占领了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