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少年骁将铠甲披身,身负长戟,腰挎宝剑,骑着白马在长沙城下俯视一地戴罪之人。

    围观者无数,而郭嘉与甘宁也凑热闹钻了进去,一探头看清城下的情景,郭嘉都不禁心神一震。

    城下跪了过百的人,看衣着,绝对是大户人家,侩子手扶刀立于一旁,只待一声令下便挥刀下去。

    那少年将领巡视一圈后,冷笑着朝周围说道:“看清楚,这就是与我孙家作对的下场!杀!”

    好果决的一个杀字!

    尽管郭嘉也算是杀人如麻了,但还是别过头去,就连甘宁也神情微变。

    少年将领提起一颗人头示众,威势逼人,冷声道:“这是长沙田家家主的脑袋,他竟然敢当众污蔑我父,甚至派遣家仆刺杀我父乌程侯!这就是他的下场!从此长沙城里就没有了田家!若还有人敢诋毁我父,欲对我父不轨者,先问问我孙策的宝剑和长戟答不答应!哼!”

    闻者色变,垂首他顾,不敢与少年孙策对视,而唯独郭嘉若有所思地望着孙策,孙策也发现了郭嘉昂着脑袋看他,四目相对,郭嘉见他怒瞪着自己,哂笑一声,转身离去。

    进了长沙城,在一间酒楼稍作休息,甘宁闷声不响地喝着酒,一脸阴郁之色。

    郭嘉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询问,当下也陪着他喝酒。

    酒过三巡,甘宁忍不住了,就问郭嘉:“奉孝,从零陵郡一路走来,咱们听到的都是乌程侯平叛骁勇的威名,为何到了乌程侯的治地长沙却听得尽是乌程侯嗜杀不仁的残暴之名?”

    这个问题,郭嘉倒是还真能替他解答,于是说道:“士农工商,士族排在第一位,士族有地位,垄断仕途,百姓所听,皆是士族所言,因此,士族掌控着舆论,乌程侯在荆州境内四处平叛骁勇是真,诸如零陵郡,武陵郡等地的士族对乌程侯心怀感激,因为乌程侯前来平定了叛乱,解救了他们,因此这些地方就流传出乌程侯的威名,而乌程侯担任长沙太守,想必与长沙城中的士族却势同水火,两不相容,今日你我城外所见,乌程侯长子孙策屠尽田氏一族,可见一斑。也由此,乌程侯在长沙不得士族之心,所以,长沙城中的士族便会散布乌程侯嗜杀残暴的流言,至于事实是否倘真如此,已经不重要了。”

    甘宁面露迷茫,再问郭嘉:“奉孝,这当官儿的不就是除恶扬善吗?如果乌程侯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那他就没做错。如今这长沙城中民声似乎并不拥戴乌程侯啊。”

    灌了口酒,郭嘉微微摇头说道:“兴霸,你想的太天真了,乌程侯便是与你想法一样,该死之人就该杀。可是天下世家门阀同气连枝,乌程侯如此明目张胆地屠戮世家,长沙城中的其他士族会害怕吗?会!乌程侯雷厉风行,杀伐果决,谁又不惧?可正因为他们惧怕乌程侯,所以才会抱成一团反对乌程侯,煽动百姓对乌程侯心生不满,暗中筹划推翻乌程侯。”

    哐当

    甘宁将酒碗摔在桌上,不忿地说道:“难道就任由世家横行霸道了?该杀又不能杀,难道只能忍气吞声吗?”

    郭嘉不温不火地饮口酒,轻笑道:“兴霸,若你是这长沙城的太守,你又该如何做?”

    “嗯?某不知。”甘宁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憋着一股邪火,他目光一转,反问道:“奉孝,那你呢?若你是长沙太守,你如何做?”

    郭嘉脸上浮起一抹轻笑,说:“杀或不杀,若杀,就将世家连根拔起,杀一儆百只会适得其反。若不杀,那就与世家合作,一同治理长沙,反正以前的太守都是这么做的。”

    甘宁听了有理,试探性地问道:“那奉孝,你究竟是杀还是不杀呢?”

    郭嘉一愣,看着甘宁一脸期盼之色,摇头道:“不杀。”

    甘宁顿时脸色一沉,不悦的撇过头去,嘟囔道:“某看错了你。”

    郭嘉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道:“兴霸啊兴霸,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难道单凭豪言壮语你就能看准一个人吗?你不过是想听我说杀罢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一郡之地的太守,永远杀不得世家士族,我且问你,我若将长沙郡的世家杀光了,周边其他郡的世家会如何?他们会去州牧那里联名告我,州牧无可奈何,也只能对我下手。而我若是荆州牧,我也动不得士族,为何?因为其他州的士族会煽动州牧兴兵伐我。但是,我若是占据天下至少三分的土地,别说杀光世家,就是独霸一方,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