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嘉篡逆等于给汉廷送上出师借口,只等漠南对匈战役有了结果,训练的两支水师也能投入战场,再抓住吕嘉篡逆的把柄,替天.行道挥师南下,必能横扫番禺!

    汲黯点到为止,整体思路非常符合刘彻的预期,一字一句皆道尽他的心声。

    刘彻厚颜牵唇,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一对眉毛仿佛飞上天际,赞许道:“这才是谋国之言。”

    “臣不敢当。”汲黯早已习惯了天子变脸比变天还快的臭脾气,只要对他有好处,天塌下来也能揭过重来!

    刘彻低头瞧了一眼简牍,眉头微挑,余情伤感,汉使以身殉国,终军未能幸免,不免扼腕叹息,感慨万千:“只是可惜了终军这样的人才!”

    终军敏锐笃学,年方十八才选博士弟子,深受刘彻赏识,封“谒者给事中”,后擢升谏大夫。他出使匈奴后又主动请缨出使南越,说服南越王赵兴向汉朝称臣,不料南越丞相吕嘉蓄谋已久,发兵将汉使全部杀害,终军亦身陷其中,故年仅二十,便以身殉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道理刘彻和汲黯彼此心里都有数,只是场面话少不得恭维几句。

    汲黯遂宽解道:“大丈夫建功立业,报效朝廷,死得其所。”

    刘彻没有吱声,抬眼打量了他一番,心道他总算说了些顺耳的话!

    汲黯跪安后,刘彻诏命有司厚葬汉使,终军归葬故里。

    李妍修饰妇容从卧房走向偏殿,浑身酥软倚靠在门后,未经意听得刘彻被汲黯嘲讽“山野村夫”,忍不住捂嘴偷笑,细细听来刘彻并未与之争执,可见他是个有分寸、有雅量的男人。

    待刘彻闲暇,李妍始从偏殿移步正殿,宦者令领着四位黄门将简牍归类整理递到刘彻跟前,李妍看着堆积成山的简牍,殿内忙作一团,想必刘彻要处理政务,便不再逗留,以免给他添乱,遂向他辞行:

    “陛下,妾先行告退。”

    刘彻放下简牍,步下青玉阶,走到她身边,依依不舍地握了握她的玉手,深深地凝望着她,轻声道:“朕得空了就去看你。”

    “嗯。”李妍回身,与刘彻相视一笑,揖礼拜别。

    刘彻亲自送别她,亲眼目睹她登上油壁香车,这才转身回殿,继续处理朝务。

    归去途中,日头不似来时那般毒热,偶尔还有几丝或凉或热的风拂来,似从柳梢袭来,轻盈柔和,吹拂着她的脸庞。

    李妍擦了擦香汗,环顾沿途的风景,阁道连绵起伏,朱栏若隐若现,似群山险壑,层峦叠嶂,宫殿阙楼傲立其中,蝉虫鸟禽嬉戏其间,无论何时,都会被这般雄伟壮观的场景所震撼。

    车驾驶入永巷将近申时,李妍透过帷幔向外察看,鸳鸾殿十步之距,一辆青盖马车向前缓缓前行,车轴转动缓慢像是才刚启程,又见鸳鸾殿门外周芒山与刘细君并肩而立,侧身送别前面那辆青盖马车。

    油壁车缓缓停靠在侧,李妍撩起帷幔凝神细看,那辆青盖马车没有走得多远,但其简陋肉眼可观,没有装饰且不论,只说青盖车乃皇子公主车仗,却没有随行奴婢与仪仗。

    不知是何缘由?

    周芒山与刘细君见李妍车驾到达,立刻上前见礼,吴丙陈梦仔细搀扶着李妍步下香车。

    李妍张目望去,那辆青盖马车已经走远,便有意询问众人:“方才是哪位贵人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