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喻在现有的宿舍里只住了十来天,行李不多,半个小时就打包好了。

    如果门口没有站着一个人监工似的看着他,他还能收拾得更快。

    娄越靠在门框边上,看冉喻小心地把一把锋利的斧头包好后塞进行李箱,忍不住问:“你搬家还随身带斧头?”

    冉喻把行李箱拉上,说:“当然要带,这是我从城外带进来的,最喜欢的一把,改造了很多遍。”

    娄越指着地上的另一个大包裹,不可思议地问:“那这堆破铜烂铁你也要带吗?”

    冉喻用罕见的强硬语气说:“这不是破铜烂铁,都是我精心改造过的冷兵器,很好用。”

    主城内限枪,军警人员虽然可配枪,但使用有严格规定,需要事前报批事后登记。在身边无法配枪的日子里,冷兵器就是冉喻安全感的来源。晚上睡觉时枕旁放着刀或斧头,睡觉都能更香一点。在城外生活的这些年,冉喻心爱的那把小斧头就是他最好的枕边伴侣。

    娄越似是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弯腰拎起那个大包裹说:“好吧,很晚了,咱们抓紧时间。”

    冉喻看到自己装了武器的包裹被别人拿走,下意识就想抢回来,但没走两步他就反应过来,收回了自己的手,任由娄越在前头拎着他的大包裹下楼梯。

    娄越看起来臂力不错,那么沉的包裹拎起来也没有半分吃力的感觉,还转头问冉喻要不要把行李箱也一起给他。

    冉喻赶忙摇头,拎起自己的箱子跟着娄越下了楼。

    “娄队长,我到底住在哪里?”坐上车后,冉喻又一次问。

    “比你现在的住处安全几百倍的地方。”娄越又一次卖关子。

    冉喻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好百无聊赖地望向车窗外。银杏路附近被昨夜的暴动损坏得厉害,经过一天的抢修,马路上的碎砖石块勉强被清理干净了,但道旁千疮百孔的商铺却像一张张破碎流血的脸,狰狞而直白地将自己遭受的不幸袒露给行人,仿佛展示自己的痛苦能让它获得愉悦。

    许多街铺上的霓虹灯在昨夜都被扯掉了,眼下少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彩色亮光,三环本就窄小的马路也像丧失了活力似的,蔫巴巴地被轮胎迅速甩在后头。

    这样的街景再次让冉喻想到疯狂的昨夜。他被裹挟在海浪一样的人群中——而且是暴风雨时的海浪,这样的海浪又与他经常做到的那个梦完全不同,梦里的那片海多数时候是平和宁静的,甚至是全知全能的,每一朵浪花每一条鱼都不是简单的组成海的部件,而是浑然一体的,像是天生就能互相感知一样。

    在昨夜的那些人群中,看不清也记不住的无数张面孔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事,用暴力和破坏来刺激神经,好像无数人不约而同地抛弃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了一个个小部件,重新组成了一个新的庞然大物。

    不知为什么,冉喻忽然就想到了银杏路23号地底的那个大教室里,一排排课桌围成的圆心里,披着蓝袍的“老师”在催眠似的讲课:打破边界,融为一体……

    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可从结果来看,这样的“融为一体”只是愚蠢和疯狂的叠加,聚集起来很快,解散却更快,真的值得这样大费周折地专门搞一个神秘的协会出来?

    不知不觉间车停了,一只手在冉喻面前晃了晃。手指修长白净,指腹略带薄茧,手的主人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冉喻这才发现车子停在了熟悉的地方,二三环的哨卡处。

    值班的士兵检查了证件和人员资料,同意放行后,车子重新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