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风袭过,一道瘦高身影便至少年人面前,少年人已经较寻常人高了不少,这人更较少年高了小半个头,他身着宽大的蓑笠,较这些衣着鲜丽的少年,他更适合和那些灾民为伍。

    少年们一见到他眼睛一亮:“无崖子真人!”

    斗笠微微向上挑,露出一道流畅锋利的下颚线以及一双过分轻蔑而倜傥的眼,他睇着那位为首的少年,直看到他因使了吃奶的劲也拔不出剑涨红了脸才大发慈悲地掀起薄唇:

    “怎么,想打架啊?”

    虽说被尊称为“真人”,但声音…不光声音,这位无崖子真人也委实太年轻了些,乍一看不比这些少年人大多少。

    少年忽的发现压制他的力道消了,他顾不得丢脸急道:“师叔!你难道没看到那些畜生……”

    “凡间的事给我少管。”年轻的真人慵懒的靠在遍布青苔的墙上,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从脚尖到搓.揉的指尖都透着嫌弃,“我早说不跟你们这些愣头青小鬼头出来,尽给我添乱。我是你们阿娘么还得跟在你们后头收拾烂摊子?你们一个个光长个不长脑啊?管得了一管得了二么?个人自有个人的命数,修道者插手人间事轻则折寿,重则天打雷劈懂不懂?逍遥子老糊涂了么?连这个都没教你们?”

    少年们都在热血的年纪,且素来看这位徒有其表,嘴毒心更毒的师叔不爽,但又迫于难以望其项背的绝对力量下敢怒不敢言。然耳畔是不绝于耳的惨叫,为首的少年人抿了抿唇还待争辩被身旁瘦小一些,看着就伶俐一些的少年拽了拽衣袖闭了口。

    小弟子恭恭敬敬向真人行了个礼,斟酌道:“弟子丁宁,乃逍遥子真人门下首座。乱世之中命如草芥,师叔说的在理。只是……只是那囚笼之中乃是当今少年天子邢晏……虽说现在不是了,但我师逍遥子夜观星象,曾言此子大才受紫微星庇护,虎落平阳必有翻身之时,旁人我们无法插手,但若救了未来的帝星也是功德一件……”

    “…噗。”

    年轻的真人听到此直接笑出了声,纵是这位小弟子再机灵脾气再好也涨红了脸,抱拳怒道:“弟子说的可有哪处不对,望师叔指点!”

    无崖子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抱臂扫了一眼这一张张几乎把蠢字写在脸上的稚嫩脸庞:“亏你们一个个还是首座高徒,什么我派希望。”他下颚扬了扬,薄唇扯出一道极尽嘲讽的弧度,“哪位高徒能告诉我,紫微星庇护什么?庇护他一脑门鬼怪么?”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少年们顺着师叔过分流畅的下颚线,透过重重雨幕看向那处——

    囚笼之上,黑云笼罩,乌乌泱泱的,寻常人肉眼凡胎瞧不见邪祟,可那是由无数怨灵纠缠形成,几乎为肉眼可见的实质饕餮邪灵!

    小弟子惊呼:“不可能!天子受紫微星庇护,邪灵莫扰……”

    年轻的真人“啧”了一声:“首座高徒,谁跟你说关笼子里那个是天子了?”

    ——

    “哈哈哈,就他算哪门子‘殿下’?我哥俩家伙事儿还没亮出来就乖乖进了笼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大腿还没我胳膊肘粗,你们大魏的女人都喜欢这种小白脸?”

    士兵一边狞笑着一边撕开女人的衣物,另一士兵听见了倒丢下了手上的妇孺,大开着衣物朝囚笼走去,扭曲的丑脸淌着诞水:“早就听闻大魏天子轩轩若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举世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不比这些胭脂俗粉强多了?”

    说着,极其刺耳的崩裂声,大刀断了锁链,就响在笼中那位的耳畔,那人抖了一抖蜷缩在囚笼一角。

    士兵一脚跃进笼内,一把拽过那人乌泱泱的长发:“我倒要看看一个男人能美成……”

    “嘶…”的一声低呼,传来一道戚戚中带着莫可奈何的声音:“兄台…官爷,实在对不住,你们抓错人了,小的不是什么天子,小的就是一流民……”

    士兵顿了一下,拽着他单薄的肩喝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一流民能穿这身黄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