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霁原本缺少五红穗,不知谁放了一包在他门口,他正好用于治疗。时霁想,大概是城里爱戴他的仙人们送的,不枉费他庇护整座城市,很欣慰。

    魔君仓皇而逃回到府邸之后两日没出门。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一个早晨,魔军乌压压地到了沂园门前。

    “释空君若再不答应,君上就将无妄乡之水倒入河流!”

    仙童们全都悲愤欲绝:“这大魔头不要脸!”

    时霁安抚下慌乱、愤怒的仙童,面色平静:“我去。”

    祝行殊从浴池出来,浑身水汽萦绕。上身没有穿衣服,只披了一件紫色外衣,结实的胸膛敞露,皮肤还发着红,呼吸也未平复。

    “君上,释空君答应去灵潭了。”

    他哼了声,狭长的双眸眯成一条,漫不经心地从小魔手中接过酒杯。

    “摆弄药粉,这些小手段有什么用呢?只要能把握住他的命门,他只能由我摆布。”

    他轻抿了口酒,露出庆幸的笑容。

    一旁的鲸衡将军叹了口气。释空君在三界中名声显赫,很多年长的魔族也都敬仰他。但以魔君被他伤心的程度来看,恐怕魔君不会留手,释空君必定凶多吉少。

    鲸衡记得,魔君刚刚继位时,魔界百废待兴,他每日忙得团团转。然而,只要有时间,魔君就会无意识摩挲一条红色的手绳。起初,鲸衡以为这是什么珍贵的宝贝,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一条最简单的红绳子,甚至因为魔君长期的佩戴而微微磨损。

    魔君求了上千种名贵药材,制成药水,就为了将红绳浸泡保存。有一次,岐尤的残党闯进宫殿偷宝贝,见到红绳被如此保存,拿起就走。逮到凶手后,祝行殊没有过问其他异常珍惜的法器和珍宝,第一时间去查看红绳的情况,将那个小偷一把火烧成了灰。

    后来,红绳子快断了,魔君将它小心地放在一个香囊里贴身保存。有时,他遇到难解决的事情会下意识做出摸手绳的动作,摸了个空,恍然惊醒,接着会到没人的地方拿出那一个小香囊凑到自己的鼻尖,仿佛能从中嗅到令人坚定、冷静下来的信仰。

    据说这条红色的手绳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当魔界安定下来后,魔君也有时间来考虑自己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开始张罗去云崖求亲的事情。

    即使手下们都非常担心和恍惚:释空君那般高傲孤洁的人,怎么可能同意?

    祝行殊却异常坦然:释空君对自己肯定有异于寻常的感情。就算释空君囿于脸面拒绝他,他也能理解,之后可以从长计议。

    但万万没想到,释空君最后竟然连师徒关系都和他断了。

    从云崖回来的那一天,整个魔都上空都笼罩着浓重的黑气。所有魔都知道,君上异常愤怒。整座城市中没有一点光亮。

    忽然,一阵光亮升起——鲸衡发现,那是君上点了一把火,将自己好好保管了几万年的那条红手绳给烧了。

    他之前爱释空君有多少,之后对释空君的恨也就有多少。

    魔族之人最终杀伐果断、快意恩仇。若释空君一开始就服软,恐怕还有些希望;但现在,恐怕魔君不会将自己的恨意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