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向来都是只重结果的,只要咱们能够干掉努尔哈赤打退女真,咱们就是力挽狂澜的英雄。其他的都不重要,明白吗。朝廷里面讲究的是利益的大小,不是公理对错。”岳翔继续敲着边鼓,他估计邹储贤十有**会点头。

    “真的?咱们这计策要是成功了,朝廷事后真的不会查出来?”邹储贤好像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反复的问着岳翔。

    “这事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不过我觉得有五六成的机会。关键是结果怎麽着都一样,没区别的。还不如拼一把试试。这年头想要讨到一条活路,不把脑袋拴到裤腰带上豁出去拼是没希望的。不狠不能日刺猬,要死**朝上!邹大人您自己想清楚。”

    “……好吧,今天就信你这一回!”邹储贤到底是武将,关键时刻有股子狠劲。岳翔闻言心中算是松了口气儿,总算是把工作给做通了。接着想起来邹储贤是来找他的,说不定另外还有什麽事。

    “大人今日来找我,是不是还有什麽别的事。”

    “对了,我差点给忘了!”邹储贤一拍脑门,“前方传来军情,建虏正在大规模的集结军械粮草,可能还在秘密的建造攻城战械,只怕是离开战不远了。”

    “什麽!?”等到邹储贤把详细的情况说了一遍,岳翔就感到心里面在怦怦的跳。紧张、兴奋、恐惧、期待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麽滋味。早就料到努尔哈赤会继续西进,他也确实在等着这一天。但是真的等到确切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却觉得到来的还是太突然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

    “这些情况属实吗?别又是谎报骗赏钱的吧。”岳翔真的有些不敢马虎,他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也觉得这个消息是真的。但是同时又盼着这是一个假消息。

    “不会,三处同时发回来的军情,我看多半是真的。”

    “那就有谱了,我也觉得建虏已经老实了一个多月,该耐不住性子了。再加上朝廷的使者前去谈判,恰好又被努尔哈赤窥到了朝廷的虚实。这时候不趁机能抢多少是多少,等朝廷大军云集,他就没这机会了。”

    “建虏精于野战骑射,若是普通的入境掳掠,那些边寨小堡是根本挡不住他们的。如今却在制造大盾,那种大盾明显是用来遮挡城头发下的箭矢炮子的;还有床弩和稍炮,这些东西九成九是用来针对城墙的,我看……我看这次他们是来者不善……”

    邹储贤虽然没明说,但是岳翔也知道他的意思就是说建州兵是准备对清河下手了。他强自镇定的哈哈一笑,说道:“哼哼,真不愧是蛮族之人,没学问就是没学问。野战只是依靠蛮勇,说到攻坚之术时也就是能舀出来这些不知道何年何月的老古董,还偷偷摸摸的惟恐别人看到。现在都是什麽年头了?居然还有人使用床子弩和稍炮,那种临时赶制的古董玩意能和咱们城头上的火铳铁炮相提并论吗?板盾挡的住弓箭,挡的住鸟铳吗?就算挡的住鸟铳,挡的住将军炮吗?努尔哈赤指望靠那些破玩意攻城,说明他根本不懂得攻城之法,蛮族就是蛮族,指挥依靠蛮勇舀人往上垫,敢来清河,便让他建州兵血流成河。”

    “即便如此,但是建州贼兵势大,还是早做防备的好。”邹储贤乃是老将,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这年头打仗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靠人多,什麽武器、兵法作用都是有限的,大多数战斗的结果都是人数多的一方达到目的。

    “那大人便传令让城外驻扎的兵马都回来吧。但是鸦鹘关原有的屯兵先不能撤。只须保持原样即可。不可让建州方面察觉到咱们这方有什麽异常。”

    “那你那边呢?”

    “我这边自有安排,其实已经开始了,这两天就应该有消息传回了。”……

    同一时间,浑河北岸,辽河哈剌河段分出的支流蒲河边耸立的明军所城,蒲河所。

    李亮坐在一辆大车顶上,手里面舀着开了刃的马刀,盯着满街黑压压的难民百姓们,似乎有些出神儿。而那些人也不时地向他身边的车队瞄上几眼,眼中露出的是饥渴的神色。而他身边的车队趟子手和镖师们,则是神情戒备,手上都拎着家伙。

    和这些难民们的冲突已经不止一次了,现在这个时候,谁都马虎不得。一旦稍有闪失,整个车队就会被哄抢一空。

    他的旁边有一个方面大耳的光头汉子,一脸胡子,神色阴霾。

    前段时间,建州正红旗大军越过长城在三岔儿堡到柴河松山一线大肆的烧杀抢掠,官兵接战不利,溃不成军,龟缩在几个大城之内不敢出战。长城延边共计十四个堡寨被建州兵攻克,建州兵实行的是三光政策,能抢得都抢走,敢于反抗的都杀光,所有的房子都付之一炬,甚至连城墙都拆毁,所过之处堪称是一片焦土。

    由于官兵无能,苦了那些边民百姓,成千上万的难民们携家带口向内地逃难,可怕的难民潮将内地的卫所城堡挤的满满的。沈阳等大城害怕建州兵趁势混进城内,拒不开城门,无数百姓滞留在荒郊野外,无衣无粮,饿殍遍地。甚至有段时间站在城头上看,就在城郊野外是黑压压一大片难民或坐或卧,哀鸿遍野,情景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