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洞房去,一路上脚步都放得很慢,不断地告诉自己,心不硬成不了大事。

    推开门就看见荔枝和连翘跪在床边呜呜咽咽地低泣着,一身嫁衣的谢罗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澹台成德突然有点头皮发麻,他从未期待过什么洞房花烛夜,但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新娘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而这个新娘竟然是她,这让他眼睛干涩,刚刚还坚硬如铁的心一下子就被揪得难受。

    他一步步走向她,荔枝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连翘默默地让出一条道。

    澹台成德坐在床边,推了推闭着眼的谢罗依:“醒醒。”

    谢罗依勉强睁开眼睛,干涩的唇轻轻动了动:“救我……”

    “吃了药你就会好。”澹台成德想,总要让她有点活下去的希望吧。

    谢罗依的眸子暗了暗,像是看穿了他,自嘲地扯了个极难看的笑:“你不会不想救我了吧?”

    “怎么会,我们是夫妻,我当然不想你有事。”

    谢罗依哼了一声,指着他的鼻子:“我知道的,我若死了,你好娶小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澹台成德皱紧了眉头。

    谢罗依幽幽地看向荔枝,朝她招了招手:“我死后你就让荔枝殉葬吧。她陪我过来一趟不容易,但留她一人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突逢此等打击,荔枝吓坏了,震惊地看了看谢罗依又求救地拉着澹台成德的衣角,唇动了动,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澹台成德知道她不想死。北晋殉葬之风已禁了好多年,虽说世家大族中仍有此等劣习,但她年纪轻轻为何也会有这种想法?

    谢罗依的目光游移在二人脸上,荔枝怕死得很,都快吓得晕厥过去了,而澹台成德却神色不明。

    “阿仁哥哥……”谢罗依将目光锁定在他脸上,泪眼婆娑,似乎对这世间有无限的留恋。

    这一声呼唤像一盆滚烫的水彻底淋化了他的心,她从未这样叫过他,可现在却让他心肝发颤,眼睛发痛。原本只想坐坐就走,没想到如今屁股粘住,心头烦躁不安。

    谢罗依刚朝他伸出手就被他紧紧握住,千言万语不知该说什么。

    “他,他怎么还没来?”谢罗依是再也不想装下去了,盼着门外。

    他?他是谁?

    澹台成德一时没搞明白,可谢罗依那期盼渴望的眼神仿佛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你在找谁?”澹台成德脱口问出,他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并不需要自己,适才的一腔伤感变得十分可笑。

    连翘偷偷地抬起头,澹台成德以往平和的声音里布满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