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至此,遥思满脸的不可思议,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一边集中精神从幻翎上吸取灵力,一边紧紧盯着那在蔓丛中翩若惊鸿的身影。

    而她不知道的是,不远处正在奋战中的龙,还自有一份暗忖的心思。

    幼时偷偷苦练御空,曾不慎从山顶上跌落下去伤到了逆鳞,一度以为自己的境遇会因此雪上加霜,躲在山洞里半步不敢移动,结果不仅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还在数月之后又新生了一片。

    从那时起,落羽就清楚这逆鳞对于自己而言毫无意义,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鳞片而已,她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只怕本就异类的体质会更遭族人嫌恶。

    如今因祸得福,借由这怪胎的体质,正好钻了个空子,将一场还未落下来的狂风暴雨直接大事化了,小祖宗的脾性早有耳闻,言必信行必果,不用担心她反悔,也省去往后带着她那幻翎每日提心吊胆。

    只是眼下没有庆幸的空档,随着触须袭来的叶刃速度急增,一个不留神,小臂上便陡然被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因着结合了灵力,伤口很浅,只堪堪划破了皮肤,落羽忙将心思抽了回来,集中在应对之上。

    抬头看了眼那站在高处的女人,虽然脸上还是带着不屑的从容,操控法阵的动作幅度却不着痕迹地大了很多,这也是方才那叶刃威力突增的原因——她在急。

    怜幽不清楚遥思取回了幻翎,这份着急中的顾忌之处,可能是始终没有出现的无奚,也可能是不知情况如何了的云念笙,不论是什么,都让拖延时间的目的更不易达成,哪怕是不算计策的计策,也都得一股脑全用出来才是。

    因而在越来越难招架之时,落羽甩去杂念,集中了精神,对那高高在上的女人喊道:“怜幽!我敌不过你,但你要的线索我亦是给不出来,你从上古留存至今,诸神寂灭神迹湮没为你亲身所历,要说有甚么神力留存,你竟也真的愿意相信么?”

    落羽说着,余光一直留意着远处的反应,在那动作稍稍一顿之时,心里便已确定,这口舌之计是可以行得通的。

    正如遥思所言,妖普遍好强好斗,但也不是魔那般杀人不眨眼的存在,怜幽至今未出杀招,便是持了些分寸,否则以她的地位和实力,自己又怎会直至现在才见了血,巧言相辩这种事,落羽并不擅长,但也不得不尝试一番——哪怕无法令人迟疑,只要分走对方的精力,都算是达到了目的。

    话音落下,怜幽双手维持法阵没有丝毫放松,却微微低了头,第一次正眼去看了底下那早已气息不稳的龙。

    从一开始就没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注意多少,细瞧下去,才发现那龙明明生得一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眼神却透着完全不符合外表的坚毅,说到底,如此微弱的灵力,能够被她运用到极致,只身撑了这般长的时间,本就是在人意料之外的。

    “我确实不信。”怜幽看着她,勾了勾嘴角,道:“但魔族为了寻它所做的这一切,也不像有假。”

    见对方回了话,落羽心中暗喜,打铁要趁热,忙挑开一簇触须,抬高声音喊道:“人云亦云,岂是大妖之判断,若是这一切都是魔族凭空捏造,意指挑起三界争端,你这般不分由说地与圣兽族犯难,岂不是置自身于不利之地!”

    喊完这话,因着攻势已至,再难分出精力去留意对方的神情,好一阵子没等到回话,落羽不免有些着急,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才听得不紧不慢的一句。

    “姬轩辕当年一日之间有如神助是事实,如今昆仑已坠再无上界,若是这世间可能还留存着超乎寻常的力量,哪怕已经消散得所剩无几,都值得冒险一试,不是么?”

    落羽翻身躲过一道叶刃,喘着粗气道:“你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大妖了,还要那虚无缥缈的力量有甚么用!”

    本以为这话刻意带了肯定,都算得上是溜须拍马了,结果怜幽听完,却蓦地嗤笑出了声,道:“赫赫有名?你是指与那两个后生小儿齐名么?”

    感觉到这语气中的不悦,落羽埋头挑着叶刃,暂时没有吭声。

    “因着真身的低微,三千年修为被两个臭小子在数百年内追上,我还要引以为荣不成?若不寻求突破,再往后,你后面那只雏鸟都要骑在我的头上了。”

    这话其实不无道理,怜幽的本体是血树,妖兽出身的茂节和抚靖两位大妖在起点上便要高出她不少,更何况不足百岁便能破她一道灵术的朱雀小祖宗了。

    “追求力量无可厚非。”落羽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喊道:“但求之有道,道在自身,这世间强者的名望无不是源于此,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又能确定它能为你所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