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主考官判得确实没错,北地士子里,除了几份文理稍好的卷子,能够模棱两可地上榜外,其余的卷子,落选是有理由的。

    可是事情凑巧成这样,已经激起了北方士子的怨愤,还这么死板地处理是不行的。

    天子看完考生卷子,张信又进言说北地学子之卷,多如此类,主考官之判,实则有理。

    他又将原本被祁元询退回的三份名单都拿了出来:“皇孙顾念北人之舆情,多次命臣下增录其人。臣下数度给出名录,皆被皇孙退回。臣下不解其意,请皇孙解惑,究竟如何处置才妥当,皇孙命臣下增录北人,至少比之会试五十一人,要有半数以上。”

    “如此行卷,臣,真无所可录!”

    “哦?询儿,张侍讲之言,你如何辩解啊?”天子的声音平稳,并不能看出他的喜怒。

    “禀皇祖父,江南自古文风鼎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孙儿自然也不例外。”祁元询回道。

    “既然江南文风鼎盛,你又何以令张侍讲增录如此之多的北方举子?”

    听着皇爷爷故作不知的询问,祁元询有点想笑。

    息事宁人,增录北人,这不是您自己定好的主意嘛,我只不过比他们要理解得多一点而已!

    当然了,祁元询也知道,天子的明知故问是为什么。

    北方士子告主考官的是科举舞弊、徇私,这已经不是纯粹的文学事件,而是政治事件了。

    卷子谁答得好谁答得不好,这是一目了然的,可是牵扯到政治,就已经不是试卷答得好不好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所以,与其说天子令张信与他对峙是要“解决”张信,倒不如说是让他来点醒那一帮固执得不看形势的江南文臣。

    祁元询淡定开口:“皇爷爷,自本朝开国来,历次科举,北人中试者,仅得什一,此非公天下之道。孙儿以为,南人善文词,而北人厚重,二者皆有可取之处。若仅以文采论高下,则北人稍逊,不如择其长处而论之。”

    简而言之呢,就是祁元询认为,科举考试的题目取得有些偏,北方人不擅长这方面,考虑到这一点,再去阅卷的话,标准就要改一改了。

    天子点点头:“吾孙所言甚是啊!”

    这话确实说得很有道理。

    南方的文人士子,因为从龙文臣多为南人,朝堂上也是南方文臣占优势,在科举考试方面多次占据大规模的优势,北方人只能忍气吞声。

    天子要治的是天下,不管南方士子还是北方士子都是为他效力的。

    北方原本就被前朝胡族统治多年,念前朝而不愿出仕者甚众。

    又因本朝科举不似前朝分榜录取,北人通过科举入朝为官的人数相较于南方,已是稀少至极。

    北人中试者愈少,其地之士子在科举方面怠惰放弃者便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