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温柔的女人难得动了怒,薄薄一张纸被她扔在沙发扶手上,轻飘飘落了地。

    她按捺下内心的种种情绪,只朝儿子挥挥手。

    乔北心捡起成绩单,干巴巴地说了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不知是哪里彻底激怒了梁以蓝,女人声音发抖,厉声问道:“儿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乔北心皱眉道:“我早就长——”

    他看着母亲哀戚的神色,忽然说不下去了。

    梁以蓝一向是开朗的,是乐观的。

    老天爷没给过她幸福的生活。年幼多病,刚成家又丧了夫,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终于到了该享福的年纪时,自己身体又撑不住了。

    可她鲜少流露过对命运不公的抱怨。她一直热爱生活,永远充满热情。

    这么多年,母亲失态的样子,乔北心只见过一次。

    初二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委婉地向她表示,希望她以后不要再在学校门口卖些东西,对孩子在班上的人缘影响真的很大。

    第二次失态,便是这一次。

    “我从来没因为学习成绩的事跟你发过脾气。刚上高中时,你跟不上班里的进度,也不习惯老师的教学方法,也有那么几次没考好,这些都没关系。”梁以蓝深吸一口气,嘴唇发抖,“生活不容易,所以我不觉得学习成绩重要到让我跟我儿子发脾气……”

    女人劈手夺过乔北心手里的成绩单,手指头甚至在上面戳了个洞。

    她不知是悲伤还是痛苦,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泪水。

    “乔北心,你告诉我,你这个成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擦了把眼泪,不再苛责,只低低地询问,“是真的没学明白吗?这门课到底难到什么程度,能让你考出这么一个分数?!”

    “……”乔北心无法回答。

    当然不是。

    他没法判断自己能不能学懂,因为他根本学不进去。

    什么都理不清他混乱的思绪,每件事情都让他心烦意乱不能专心。

    不仅如此,从某一刻起,乔北心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恐惧回家。

    可他不得不回家,他要回去照顾孱弱的母亲。

    每次来到那个高铁站,他都无法避免地想起,曾经的那个男孩在这里送走过自己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