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威扬没有回应,赤忠给身后的太监宫女都使了眼色,让他们退下。赤忠抬头看着漠然的刘威扬,轻声问道:“皇上,还有吩咐吗?”。

    “退下吧。”

    刘威扬发出一声沙哑的低语,吓了赤忠一跳,抬头担心地看着皇上。但刘威扬别过头去,环顾着这灯火通明的寝宫,忽然站起身来踉跄着走向内室。

    赤忠本打算跟上皇上,又觉不妥,便退后两步,转身离去。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是该让陛下一个人静一静。

    内室中。陈设的玩物瓷器,悉数落地。大燕的至尊,如同疯魔一般,掀翻桌子打碎器物,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号。把浸了血的玉飞燕放在眼前,如同看到荼盈满身浴血倒在地上,看着自己要自己为她复仇。

    堂堂一国之君,既不能保护妻儿也不能为他们雪恨,这所谓皇帝又有什么意思?百官!墨门!顾世维!

    刘威扬口中低声念叨着一个个名字,如同诅咒。

    这国,这朝,这天,可还容得下他刘威扬?堂堂燕皇,还有那一点立足之地?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大燕!

    杀!

    这些乱臣贼子,全都得死!眼下不能杀光他们,将来也要把他们一个个都送入阴曹。

    殿外值宿的宫女手里灯笼突然被风吹灭,黑暗之中,只有刘威扬那似人非人的怒号,在皇宫上飘荡。

    翌日清晨,杨烈已经准备启程回云中,而此时天子接纳五策准备罪己的消息已经传开,他也听到了消息。这件事自己问心无愧,可是想到那位心高气傲的至交受此重挫,心中也不免唏嘘。希望将来他能明白自己的苦衷,朝内不生内乱,对外不妄动刀兵,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把愁肠百结的杨烈拉回了现实。走上前去,逗弄着武者怀中的婴儿,刚才还在嚎啕大哭的孩子竟然破涕为笑,咯咯的笑声,总算让杨烈心中好受了一些。

    莫无垠笑道:“矩子,这孩子跟您确实有缘啊。您给他起个名字吧?”

    杨烈想了想:“就叫他做杨陌,如何?”

    高三郎第一个点头:“我看这名字就很好,从今天开始,他就叫杨陌。”

    莫无垠道:“矩子,我们现在是不是回云中?”

    杨烈点头道:“是该回去了。如今大燕不可能出兵北伐,我们也该回云中退去神狸的人马,免得老百姓受罪。”

    宫中。

    赤忠心里念着皇上,一晚上都守在寝宫外面。听着殿里头没了动静,赤忠猜想是皇上哭闹累了,便接过早就安排侍女们准备好的金缕罗衾,小心翼翼地走进寝宫。却没料到一入寝宫,就撞上端坐在上首的刘威扬,深邃冰寒的目光。

    “奴婢该死,没有早些给皇上请安——”

    刘威扬目视前方,似有所想,手里握着那玉飞燕,染上的血已经干涸,血似乎已经浸入玉里,让玉飞燕的颜色略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