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近终点,一眼可以望到通明的码头,船家徐徐靠岸。江边有好多人结伴放灯,纸灯漂向江心,点点江火连成片。

    鹿鸢和莫声谷站在船帮里,准备下船。见此情景,鹿鸢好奇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莫声谷想了想,“可能有庙会吧。”今天初几来着?

    船家在放梯板,闻言直起腰,热心回道:“今天立夏,大家伙都出来迎夏。”

    原来如此,莫声谷点点头,率先跳下船。

    时间过得真快,这就立夏了,鹿鸢搓搓胳膊,夜里的风依旧凉飕飕的。付过船钱,一步步走梯板上岸,莫声谷在问路,她便慢悠悠沿着江边走,最后在卖花灯的小摊前停下,挑了一盏朴素的四方纸灯。

    莫声谷追上来,“时候不早了......”

    半路失声,莫声谷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鹿鸢在纸灯的侧面依次写下,拳打三山,脚踢五岳,称霸武林......一个面一句,写到第四个面的时候,沉吟良久,迟迟不落笔。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往下接,鹿鸢瞅瞅莫声谷,把纸灯和笔推给他,“喏,最后一个你来写。”

    莫声谷转动纸灯,看着那三句暴言,频频吸气,脸皱成一团,肩膀抖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挥笔写下“遇难成祥”四个字。

    净说些疯话,没一句正经的。莫声谷摇头,放下笔,把纸灯还给鹿鸢。

    纸灯入水,随着江波起起伏伏。

    “这下可以走了吧。”莫声谷再次催促。

    “走什么走?”鹿鸢白他一眼,撩起衣摆在岸边坐下,“这么美的江火,多浪漫......要走你走,我不走。”

    莫声谷僵在原地,险些七窍生烟。

    兜兜转转,鹿鸢的纸灯又漂了回来。这一次,鹿鸢没用手去推,而是隔空送去一缕掌风,纸灯再次起程,灯身很稳,慢慢走远,引得莫声谷侧目而视。

    显然鹿鸢的掌力不是一瞬即逝,而是控制得当,持续输出。这需要深厚的内力和精湛的技巧同时兼顾,莫声谷自认做不到。

    就在这时,斜对岸吹来一阵风,霎时间江面上的灯火灭了大半,鹿鸢的这盏也不能幸免,斜斜歪歪眼看就要倾覆。

    眉梢微微挑动,鹿鸢无动于衷。终归要与江水相融,早翻一会儿晚翻一会儿又有什么分别,随它去就是了。

    鬼使神差,莫声谷使出一招武当回风掌,将纸灯扶正。灯身是正了,可经不住风力与掌力的撕扯,哗啦一下,灯面破了一个大洞。

    鹿鸢在笑,没有很大声,但足够莫声谷听见。

    莫声谷僵硬地收回手,默默背到身后,望着漆黑如墨的江水,残破的纸灯摇摇欲坠,四句寄言只剩两句,一句称霸武林一句遇难成祥。他突然笑了,重新打量这片能与对岸山峦相连,能与天上星空相融的江火。

    嗯,是有一点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