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棹有些怅然却又有些放松,掀开通道盖子之后,花棹望着地下尘土飞扬的程度,这跳下去,不被扒层皮下来也要被蹭层皮下来,虽然花棹皮糙肉厚,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正当花棹纠结不已的时候,却感觉到马车周身密集的笃笃声突然间停了下来,并且马车疾驰的速度显然变慢,但是并没有停下来,随着划过长空的撕拉声悠长的响起,整列马车向下倾斜,让一时不查的花棹直接滑到了马车的底部,在她以为直接撞上的时候被一双手扶住。

    花棹感觉到地动天摇的震动停止了,但是她没能高兴太久,她马上意识到此时马车正在一个极度微妙的地方。它在处在一个极度倾斜的姿势,着力支点在悬崖边上。

    因为迟翌在马车底部,因此他的重量可以支撑她走出入口,但是轮到迟翌的时候,意味着他很可能走不出来。她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坐在马车底部的迟翌,他依旧是风度翩翩,不疾不徐的样子,声音温和,似乎在催促她,“赶紧走吧。”

    “我一旦离开,马车底部没有重量,你会跟马车一样摔落到悬崖下。”花棹催眠自己就是小人,极度自私,但是不由得想到迟翌刚刚帮了她几次,一次是帮她躲箭,一次是帮她解开孔明锁,还有一次是用手帮她挡住了撞击。

    在刚刚数次危险来临之时,他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暗暗探测了他的脉搏。迟翌的身体像是一张四面透风的网,兜不住任何的内力。换言之,北望盟盟主迟翌,本质上已经手无缚鸡之力。

    “阿棹,不要心慈手软。”迟翌靠在车底部,双手在背后,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仿佛一方心地倾泻下来的一地暖日,光芒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这一切都跟你无关。”

    花棹心中下了决心,她忽略迟翌的不对劲,毫不留情地转回头,看着门口一角洞天,毫不犹豫地往上慢慢爬过去,她一步步爬地缓慢而小心,身后的那道目光像是飞翔时如影随形的风,悄无声息地托举翅膀。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借着内息爬出了马车外,靠近万丈悬崖的那端因为花棹的挪动有了少许的倾斜,俯身望去,身置于层峦耸翠,白云缭绕间,稀疏的云雾间可见谷底河水如白练,横贯苍翠欲滴的林木。

    由于刚刚巨大的冲击力,马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缰绳,已然坠入了山崖,而四只车轱辘也由于巨大的冲击力全部脱离了车体,此时由于迟翌在车底部压着重量,因此车体的倾斜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

    周围万籁俱静,刚刚密集又摧枯拉朽的攻击仿佛一夕之间便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云压城的风雨欲来。

    花棹提息借助可着力之物离了险境之后,便拔下插入一半的弩|箭,试图用弩|箭的箭锋在马车底部隔开一个缺口。隔音太好,她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却因此而越发焦急。

    迟翌突然间对她太好了。

    好到让花棹心生疑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忽然独自一人来医馆门口接她,又为什么这个时候,马车被袭击,而他恰好身边什么暗卫都没有。

    可是她无法再思考下去,她的感知到了一股强大又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身体僵硬,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麻木的面具。

    那几个人,是她最为熟悉不过的人,花询,花羡,花决。

    “是你们?”花棹的脸色煞白,身体无意识地挡在了前面。

    “小七,你看看你,每次一不小心,便流血。”花询上前,声音轻缓阴沉,一手抚了抚花棹的头,微微上翘的眼角带着魅惑的风情,一手握住花棹的手,看似软弱无力却在须臾之间,将花棹的手反转过来,压制住了即将出鞘的月吟剑,剑应声落下,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惊心的声音。

    “看来在外面游荡野了,也不好好练剑,出剑的手散漫成了这幅鬼样子。”花棹的手被他钳制,花询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条深蓝色的丝绸方巾,缠绕在她的手腕上,丝巾质地冰冷滑溜,像是嘶嘶吐信的毒蛇。

    花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是来接我吗?”她紧贴在马车背面,好似更靠近一点那个人就能增生勇气。

    “小七,下次把讨好的笑容多练习练习,一点也不真诚——”他仍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笑容一点点在眼前碎掉,“你们是专门来围堵迟翌的?”

    花询站在花棹身旁,声音带着寒意,像是深秋的雨,“怎么,出嫁没多长时间,胳膊肘就已经往外拐了——要是今天我们是来捉拿迟翌的,你不是还想和我对着干?”

    花棹垂下眼睑,显得温顺而乖巧,这是花询最为容易妥协的姿态,“不,我不会跟大哥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