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多文士,这些笔墨纸砚入了市本该十分畅销。

    可来往行人端看着韩墨初与顾修那通身的气派都看不出是什么来路,总觉得这般人品的人当街摆摊必然不是为了糊口,看那摊子上摆得东西寻常,兴许都不是凡品,要千八百两银子一件。

    “爹爹,诚儿困了。”已经坐了一个晌午的小团子终于发出了抗议,从顾修的大裳里钻出来,挂在了韩墨初的背上。

    “现在才什么时辰,你便困了?”韩墨初拍了拍攀在自己身上的小手,将小团子拉到了自己膝头坐下:“可是坐不住了?”

    “诚儿就是困了。”小团子伸出短短的小手拼命揉了揉自己的眼睑,狠狠打了个哈欠:“困嘛。”

    “罢了。”韩墨初将挤在怀里打挺的小团子打横抱起,放在了顾修怀中:“云驰,先送他回去吧,路上别让他睡着,会着凉的。”

    “我不回去!”小团子在顾修怀中一个鲤鱼打挺,重新勾住了韩墨初的脖子:“爹爹抱我去玩儿嘛。”

    “顾毓诚,要么回去睡觉,要么老实坐着。”顾修再次尝试树立起了君父的威严。

    “我不!”小团子同手同脚的攀在韩墨初身上,咧嘴带着哭腔:“我就要爹爹陪我!”

    “二位公子,依我看您二位不是那图盈小利的惯商,守着这么个小摊子坐了一晌午,也难为小少爷了。”邻近杂货摊子上的摊主看不过去,拿起一支自家摊位上的拨浪鼓,摇晃着逗弄韩墨初怀中的小团子:“小少爷,快别哭了。”

    “我才没哭!”小毓诚连忙抹了抹眼角,挺起小小的胸膛与一旁的摊主对峙起来:“我只是困了!”

    他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他的君父顾修。

    嘴硬,脸皮薄,对自己男子汉的身份相当执着。

    被这么个叫不出名字的外人见了眼泪,他万万忍不了。

    “毓诚,不许同这位先生无礼。”韩墨初声音严厉起来:“致歉。”

    小毓诚也自觉理亏,坐在韩墨初的臂弯处老老实实的与人施礼:“先生失礼了。”

    “公子言重了,小人觍称先生。”那摊主反回一礼道,得体道:“童言无忌,不妨事不妨事。”

    一向神思敏锐的韩墨初被那摊主的言辞吸引,不由问道:“听您言语不凡,可也是读书之人?”

    “少时读过几年。”摊主无奈笑道:“只是依我大周律法商人之子五代之内不可为官,我也只能做些这糊口的营生了。”

    “据某所知,此律自新帝登基后便已废除。先生若仍有心致学,亦可参试科考。一朝及第,自然可以报效国家。”韩墨初抱着坐在臂弯处的小团子来到杂货摊前细心挑选起来

    “公子您说笑了。自太!祖皇帝有言‘商者不可为官,为官必贪’的话后。哪一任主考会触这眉头?今上登基日短,谁知这政令哪一日又废了呢?我大周各地现存的商官,绝大多数都是前朝所遗。哪怕显赫如江南金家,在行政之事上也比不上一个七品县丞。”

    “听先生的意思是怕令有不达?枉费心思么?”韩墨初选了几样幼儿玩具搁在了摊主跟前:“劳您算算,多少银子?”

    “这么几个小玩意儿公子给二钱银子便是了。”摊主双手接了银子,又与那韩墨初闲言道:“倒也不是怕政令不达,今上自登基以来这地方上懒政的庸官倒是越来越少了。只是商人之子入朝为官能可参政的,实是无人敢开这个先例,我也不愿去触这个霉头,左右如今也能糊口不是?在下也是见您二位身份不凡,所以不觉与您唠叨几句,您若是当真认识什么能与上说得上话的能人,我今日这话就算没白唠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