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眼下孤寡一个,但这后半辈子能守着顾修,也算是她积年的福泽了。

    宫外热气冲天,崇宁宫中的大冰缸里散着阵阵清凉。

    君王顾鸿穿着贴身凉爽的丝质软袍,舒舒服服的靠在几乎□□的南曦公子怀中,由着人与他按揉突跳胀痛的太阳穴。

    老太监崔尚端着一碗冰镇的雪花莲子羹呈到了君王面前。君王尝了一口,脸上神情更又舒缓,清了清嗓子问道:“朕这些日子没有上朝,朕的这些儿子都忙着什么呢?”

    君王虽说有了年纪,体力大不如前,但他也不想就这么撒手不管。

    于是老太监崔尚,便成了他盯住前朝的一双眼睛。

    “回陛下,这些日子天热。敬元候还是一向深居简出,几乎不与任何外人来往。端王殿下身子弱,每日只去门下省应个卯便回府了。珹王殿下倒是忙,忙着您交待他今秋恩科一事,还有您的万寿节。宁王殿下您是知道的,这样的天气是怎么也不会出门的。尚书省的文书就在宁王府拐了个弯儿,直接就钻到战王殿下手上去了。”

    “老六这小子,倒还真不客气。”顾鸿冷笑一声将碗朝旁边的小桌子上一放,又问道:“修儿呢?朕听说,他搬到军营里去了?”

    “是,因为酷暑,军中士气涣散。战王殿下便自行搬入军营,与众将士同吃同住,以安军心。”

    “军营中环境恶劣,他身子还没好全,别再病了。”顾鸿撑着额头,拉过身后南曦公子的小手亲了一口:“回头,你把这雪花莲子羹也给他送一碗去。”

    “是,老奴遵旨。”崔尚将手中拂尘一抖,转言道:“其实陛下若是当真想恩赏战王殿下,您不如赏他些冰砖吧。”

    “怎么?突然说出这话来了?可是战王让你来说的?”顾鸿目光如炬,落在了老太监崔尚身上:“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朕可没听过你给谁讲情的。”

    “陛下恕罪,也不是老奴想讲情。只是前日老奴的人来回话说战王殿下为了除去军中湿暑,又是自己掏了银子购置了许许多多的药材和冰砖。今年冰价又贵,陛下既然想疼殿下一场,何不就给殿下解解急困呢?”老太监崔尚的话一直很有分寸,他很清楚眼下君王这会儿对顾修的慈父之心,也很想就此能卖给战王一个人情。

    “这孩子,一到这事上就大方的很。”顾鸿揉着额角摇摇头,整个身子又一次陷入了宠臣南曦的怀里:“也罢了,你从朕的私库里拨一万两银子给他,别让他声张。让他将自己的年奉勋赏留一留,还有两个月便是中秋了,告诉他今年赠予臣工的节礼不许再是文房四宝了。”

    顾鸿的意思十分明确,鉴于先前顾修吃了场大亏,他决定手把手的教教这个儿子,什么叫笼络人心。

    转头又过了七八日。

    一向极少入宫的京兆府尹姜篱忽然入宫求见君王。

    姜篱身为京城地面上的地方官,一向是没有要事不会启奏君王的,所以顾鸿也没有怠慢。在盛暑天气之下在崇宁宫书房接见姜篱。

    姜篱所奏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起因只是京城街面上的一场斗殴,两个冰铺的伙计砸了一个给百姓派发治疗湿暑汤药的摊子。说是百姓都去那摊子上领药,影响了铺子里冰砖的销路。

    一来二去的两边就打了起来,还伤了三四个无辜的百姓。寻城的禁军直接将两拨人都抓了送到了京兆尹府。

    姜篱升堂审案,越问心里越毛。

    原来,那派药的摊子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的乡绅之家摆的,而是战王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