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守乾仍是笑:“还一同喝了回酒。”

    嘉平和谢常英面面相觑,摆明了是很疑惑两人为何会有这样的因缘际会。袁守乾自然看出来了,微微笑着同两人说:“老朽第一次见着大夫人,是在前年的清明时节,也就是在见过她之后,老朽便起了心思,有意促成这门姻缘。”

    嘉平听了微微蹙眉:“敢问袁相师为何要如此?”

    袁守乾道:“此事说来话长,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了。”

    要理清的故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完,谢常英和嘉平此时自然要将细节一点不漏地全部掌握,是以命人新奉了茶点,在花厅中饮茶长谈。

    袁守乾端坐看着茶叶浮沉,忽然对沈若笙道:“你的厨艺已是很出挑了,不知茶艺如何?”

    沈若笙道:“回前辈,不甚精通,尚可而已。”

    袁守乾并不介意:“无需拘泥常法,随心沏来便是。至于这事情原委,由我这老头子说明如何?”

    沈若笙点头,虽说是一直想着要同国公府解释事情原委,可有些事情她自己都不想提起,更是很难心平气和地说出口。她于是从侍女手上接过茶具,专注地开始煎茶,静听他如何说。

    袁守乾对谢常英与嘉平道:“三十多年前,时任太医院院判的白凛棠曾与老朽是挚友,当年先帝严令禁止炼丹服丹,凡从事炼丹者,杀之以儆效尤,白院判牵扯其中,其妻女也获罪入掖庭为奴,后来新帝即位,大赦天下,其妻早已仙逝,独其女玉凝得以出宫。”

    “玉凝……”嘉平沉吟片刻,很快想起自己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是救过孙淑妃的那位医娘子。”

    她想起当时邱皇后和孙淑妃说起沈若笙和这位医娘子有几分相像,心中若有所悟:“莫非……”

    袁守乾点头:“是,玉凝正是大夫人的生母。”

    谢常英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味儿来:“她母家不是一直种地的嘛?”当时他们为了给谢廷安选合适的对象,那可是把人身家背景都摸透了的。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头,看向沈若笙问,“你到底是不是沈应秾的闺女?当真是流落在外,被药商收养了,还是……李代桃僵顶了个名儿?”

    他说到这里,目光已带了些冷意。他人虽粗,可并不代表这些事他就不懂。

    沈若笙目光始终盯着炉上明灭的火舌,面无喜怒地说:“沈应秾的确是我生父,我和娘亲是他后来给沧溪县里递话给改了籍贯,至于流落在外,以及被药商收养,都是为了方便促成这婚事的说辞,并没有这些事。”

    她认得干脆,将沈应秾精心粉饰的谎言撕了个粉碎,也叫谢常英与嘉平更加对她无法信任起来。

    袁守乾自然也理解这些,见气氛颇有些紧张,便出声问他二人:“虽然那些是假,可这丫头是在锡陵长大却是很难捏造的,不然这口音习俗,早也露馅了,长公主和国公爷就没想过京官之后何以沦落至此么?”

    他这样一问,便叫人的注意力从那些谎言暂时转移到了缘由上。

    “如此是为何?”

    “便是因为白氏的罪籍了。”

    袁守乾叹息一声,将前缘细细说来:“原本得知故人之女出宫,还想着要她投奔于我,然而玉凝这孩子怕连累我,出宫后就凭着医术自谋生计,后来因缘际会救了沈应秾,两人定了终身,到此都是好好的。坏只坏在有些人只能共苦而不能同甘,沈应秾只是落魄秀才时,两人尚且恩爱,可他考中进士后,这样一个有着罪籍的发妻,便成了喉间一根刺。试问,若换是二位,面对这刺会不会想着拔出呢?”

    听到这里,嘉平和谢常英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两人看向沈若笙,沈若笙却不知该用什么面目相对,垂着眸子将煮的第一遍茶滤去,又添上二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