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这一言，景柘先是质疑这声音从何而来，发觉身子僵得厉害，这才想到是“疯子”借了识念，识境微微浮动了一下，便颇似按不下雀跃，快如电闪地对“疯子”作出回应，奈何送走的念头未经控制，抵去的尽是情识，没有带上确切的想法，甫一带出，便即感到识海流势古怪地波动了数个上下。
景柘心思一慌，急匆匆地补上念头：“折腾归折腾，这一趟去了，倘要害得景爷失了从前的机灵劲儿，往后纵是拼了命，断不能让你这疯子有一天好活。”
好容易将念头发出，景柘自以为气势很足，攒够了说一不二的威慑，那知这一去，竟似泥牛入海，掠起的波荡，不一会儿工夫便消湮无痕，再触不到一丝实迹。
“就这样走了？”景柘煞是疑惑，“没见着一个人，该交代的也没听他交代，这么着急忙慌地走了，莫不然……是逃了？”
正想间，晦不辨物的视野当中，悄然浮出了一弯亮线，景柘昏沉得久了，觉得这线光亮太过扎眼，犹犹豫豫，终究还是做了妥协，不情不愿地将其张展，开眼的刹那，乍盛的光芒纹丝不漏地裹满四周，一阵晕眩猝不及防地袭上头顶，霎时嗡响不断。
辨不清过了几时，强盛的光亮终于有所收敛，徐徐地浮出纷杂的各样景设。
有了此前附身妇人的遭遇，五感甫一回溯，景柘最先想到的便是低头看一眼胸膛，确信是个男人，方能免去顾忌，大大咧咧地驰步奔走。
看清自己惯常穿的一件粗布短衫，景柘下意识长长舒了口气，心道：“这一次他倒是难得好心，晓得把景爷的身子还回来。”
情形刚有好转，景柘已然将此前的忏悔旁置一边，犹自起了喜色，饶有兴致地游目四顾。
起先掠入眼帘的，是近前齐人高的一捆柴垛，虽然捆得紧实，却仍余留着几根支棱在外的干草，莫名地带出些许肆意，令他不由得多瞥了几眼，再将视线扩向四周，入目的却是连片的田顷，陡然投来的开阔，颇令他有种无所适从之感。
“疯子”到底发觉了什么，要他一远百里，来到许久未见的乡间之地呢？
翻过两排草垛，就能看到围在院周的篱笆，背后所立的，是一间用茅草铺顶的田舍，景柘猜测，这里应是某户人家的住所，这一户人家，多半与此前连番施祸的妖邪有关。
他正诧异“疯子”带自己来到此地的用意，草垛之后不一时便传来了簌簌窜动的响声。
景柘还没来得及俯低身形，响声倏的止歇，自草垛后方，微颤着探出一只淡红色的绣鞋。
鞋内所撑的脚，足态完满，大小却相近三寸，虽说他所见的妇人并非人人都裹足，但是像这一只异常袖珍的脚，足背竟未高拱，惊奇之外，景柘顿时生出了一连串不甚笃定的猜测。
“总该不是什么长得像人的妖怪？”念头稍动，景柘便身不由己地退了半步，右手抓紧了左面大臂上的衣料，仿佛遭遇了陡至的寒风，浑身上下都激着微微的颤意。
小脚顿滞了半晌，蓦地钻探出一尺，连着另一只脚也跟在了不远处，紧挨踝骨的部位遮实了锦绸，景柘呆看了好一晌，方才确信足上所覆的不过是寻常的裙摆，视线略一扬起，却在意料之外，瞥见了一副尤为稚嫩的面庞。
脑后挂着两条细辫，脸颊微微浸红，水灵灵的一对杏核眼，直勾勾地盯向身前——将景柘吓得不轻的一双脚，主人原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女娃儿？”
景柘怔怔地叫出声，心上正松了口气，女孩却忽然将两臂抬起，张大了小嘴，“嗷呜”地发出惊叫，脚下一蹬，便即发足了力气，急冲冲地往自己扑来。
景柘胸如擂鼓，只欲尽快跳开，身上却如垒了巨石一般，微厘也驱使不动，一时无可奈何，语气不禁忿忿：“这么一副惹人疼的长相，白瞎了长在一个爱啃人的小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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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柘心思一慌，急匆匆地补上念头：“折腾归折腾，这一趟去了，倘要害得景爷失了从前的机灵劲儿，往后纵是拼了命，断不能让你这疯子有一天好活。”
好容易将念头发出，景柘自以为气势很足，攒够了说一不二的威慑，那知这一去，竟似泥牛入海，掠起的波荡，不一会儿工夫便消湮无痕，再触不到一丝实迹。
“就这样走了？”景柘煞是疑惑，“没见着一个人，该交代的也没听他交代，这么着急忙慌地走了，莫不然……是逃了？”
正想间，晦不辨物的视野当中，悄然浮出了一弯亮线，景柘昏沉得久了，觉得这线光亮太过扎眼，犹犹豫豫，终究还是做了妥协，不情不愿地将其张展，开眼的刹那，乍盛的光芒纹丝不漏地裹满四周，一阵晕眩猝不及防地袭上头顶，霎时嗡响不断。
辨不清过了几时，强盛的光亮终于有所收敛，徐徐地浮出纷杂的各样景设。
有了此前附身妇人的遭遇，五感甫一回溯，景柘最先想到的便是低头看一眼胸膛，确信是个男人，方能免去顾忌，大大咧咧地驰步奔走。
看清自己惯常穿的一件粗布短衫，景柘下意识长长舒了口气，心道：“这一次他倒是难得好心，晓得把景爷的身子还回来。”
情形刚有好转，景柘已然将此前的忏悔旁置一边，犹自起了喜色，饶有兴致地游目四顾。
起先掠入眼帘的，是近前齐人高的一捆柴垛，虽然捆得紧实，却仍余留着几根支棱在外的干草，莫名地带出些许肆意，令他不由得多瞥了几眼，再将视线扩向四周，入目的却是连片的田顷，陡然投来的开阔，颇令他有种无所适从之感。
“疯子”到底发觉了什么，要他一远百里，来到许久未见的乡间之地呢？
翻过两排草垛，就能看到围在院周的篱笆，背后所立的，是一间用茅草铺顶的田舍，景柘猜测，这里应是某户人家的住所，这一户人家，多半与此前连番施祸的妖邪有关。
他正诧异“疯子”带自己来到此地的用意，草垛之后不一时便传来了簌簌窜动的响声。
景柘还没来得及俯低身形，响声倏的止歇，自草垛后方，微颤着探出一只淡红色的绣鞋。
鞋内所撑的脚，足态完满，大小却相近三寸，虽说他所见的妇人并非人人都裹足，但是像这一只异常袖珍的脚，足背竟未高拱，惊奇之外，景柘顿时生出了一连串不甚笃定的猜测。
“总该不是什么长得像人的妖怪？”念头稍动，景柘便身不由己地退了半步，右手抓紧了左面大臂上的衣料，仿佛遭遇了陡至的寒风，浑身上下都激着微微的颤意。
小脚顿滞了半晌，蓦地钻探出一尺，连着另一只脚也跟在了不远处，紧挨踝骨的部位遮实了锦绸，景柘呆看了好一晌，方才确信足上所覆的不过是寻常的裙摆，视线略一扬起，却在意料之外，瞥见了一副尤为稚嫩的面庞。
脑后挂着两条细辫，脸颊微微浸红，水灵灵的一对杏核眼，直勾勾地盯向身前——将景柘吓得不轻的一双脚，主人原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女娃儿？”
景柘怔怔地叫出声，心上正松了口气，女孩却忽然将两臂抬起，张大了小嘴，“嗷呜”地发出惊叫，脚下一蹬，便即发足了力气，急冲冲地往自己扑来。
景柘胸如擂鼓，只欲尽快跳开，身上却如垒了巨石一般，微厘也驱使不动，一时无可奈何，语气不禁忿忿：“这么一副惹人疼的长相，白瞎了长在一个爱啃人的小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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