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楼怔了一下,一时之间都不知怎么反应。

    松儿若无其事地又转身继续往前走,连走带蹦的,倒十分活泼,却不知她的话令褚楼心中如何波澜起伏。

    褚楼心想,虽然已从常三嘴里听闻了关于秦凤池的来历,但那时他并不如何在意。可是松儿的几句话,正印证了常三的猜测。

    秦姑娘确挂平康之籍。

    自然了,秦凤池究竟什么出身与他也没什么关系,然而这一刻,他心里却凭白生出些许遗憾。至于为何遗憾,又遗憾什么,他也下意识没去深究。

    船艄伙夫忙得热火朝天,脚客三两成群打了裹蒸馒头和鱼汤躲到桅杆后头吃,顺道享受一天难得的畅快凉爽,舱客则大多遣了仆人过来买饭,并不在船头停留。

    松儿身量不高,便凑在褚楼身边,她探头看了一圈,脆声道:“给我来一份鲜鱼脍,一小碟虾鲊,一碟子羊肉馒头,鲫鱼豆腐汤盛一罐子,要连头带

    尾完整的,莫拿那零碎糊弄人!”说罢睨褚楼一眼,道,“你吃什么?快些定了,我好付钱。”

    褚楼给她嘴巴叭叭的一串话绕晕了,闻言只指了肉饼:“五个饼一碗汤。”

    松儿听了,竟也没有笑话他吃得多,掏了钱就指挥他端盘子,自己只拎了一罐子热汤往回走。

    待回到船舱里,松儿问他:“你是跟咱一道吃,还是自家回去吃?”

    这时节男女大防倒也不过分严苛,否则秦凤池一介女郎,也不可能带着婢女单独出行。不过褚楼这十几年受老爹管教,已不习惯和女子同处。

    他婉拒道:“我一男子,不便出入你们居处,还是自己回去吃吧。”

    松儿不过客气一下,闻言便点点头,示意他把自己买的菜递过来:“你且回屋把饼搁下,若有碗便给我,我盛了汤再给你送过去,若没有碗,我给你找一个也行。”

    褚楼一想到包袱里那个迷你小碗,忙道:“麻烦松儿姑娘给我找个碗了。”

    两人这就分头回屋。

    秦松拿着饭菜和热汤来到窗前,见师父抱臂倚靠舷窗,神色冷淡,便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

    “师父,我盛一碗汤给那人送去。”他小声报备。

    秦凤池随意应了,半晌又道:“捡只大碗。”

    秦松唯诺应下,动作利索先给他盛了一碗鱼汤,夹了几块鲜嫩的鱼肉和豆腐,又替他布好竹箸,将羊肉馒头搁在边上,这才去找碗盛汤。

    褚楼就着奶白的鱼汤吃掉了五个肉饼,心满意足地打着嗝,心道:这不花钱的饭菜就是好吃啊。这样一路过去,他都不必动用钰哥儿给他的钱票。说起来,这单活计可算是简单至极了,毕竟这是一艘官船,船上能有几个不长眼的?那天他教训过那二愣子之后,连左右客舱都安静不少,只要那对主仆少出来走动,大小事都不会有。

    至于上岸秦姑娘给他多少酬金……褚楼倒不大在意。左右他也不缺钱,等到了师门,此行倒是个同师兄弟们吹嘘的好话题。

    如此又过去几日,江面日渐变宽,两岸人烟愈繁,船只也多起来,这都是即将到达码头的预兆,而从通州往南这一路上,第一站到的就是天津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