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学时,男孩女孩一块玩耍很正常。但在青春洋溢的十几岁时期,大家都已经对性别非常敏感的时候,月儿身为男生,就发现他不能总跟女生们在一块了。

    因为这不仅会引来男生们的戏弄和敌意,或者经受早在这时就显现出长舌天赋的某些女生们的八卦,还会让他招来不怀好意的孤立。

    他为此就像他的父亲李青一样,用由生独有的感性,去跟学校里不同类别、各种圈子的男生试着来往。又因为,他也继承了来自母亲卿夜月家族,祖传下来的孤独血统。

    致使他不管和谁的关系都仅仅浅浮表面,只是一块去吃午饭,一起聊些他假装很感兴趣的话题,偶尔在放学后跑出去玩,仅此而已。

    要是有人试图探

    究他的内心深处,想与他的关系更加深入一点,那么对方就会发现,在他的那个地方有着一堵城墙,坚固得就算世间威力最大的武器,也无法攻破。

    唯一能被月儿视为最好朋友的两个人,娟娟和采杺,他当时以为自己只有对她们才能完全敞开心扉。

    可后来月儿才发现,就算是他自己都无法看清自己的内心,她们当然就更不会了。

    他发现心里上了很多把锁,钥匙却在他很久以前,认为自己不会再对别人产生,如同诗诗的那种绝妙感情的那天起,就找不到了那把钥匙。

    因为那把钥匙,藏在了他将秘密告诉给母亲卿夜月时的游戏机音乐中,还藏在了诗诗走在日光明媚的金黄色的麦海的微笑里。

    月儿确实感觉到了孤独。

    这不是那种一个人坐在下雨的傍晚窗前,望着灰暗飘零的雨点,飞溅在陌生的潮湿屋瓦上的孤独。

    或者唯有用力闻着衣服内衬里,来自家的洗衣皂和日晒混合的温暖气息,才能回想起,自己既熟悉又想念的地方的孤独。

    月儿感受到的是一种更深、更难以理解的孤独,不管是他在和周围的人欢声笑语时,还是他碰见了久违见面的娟娟和采杺,一起骑车在周末回家的日子,他的精神都在游离,因为他一不留神,就会去往那个溢满婴儿痱子粉香气的地方。

    房间的灯亮了起来。他在记忆中,看见了地上光滑发亮的白瓷砖,映着一个姿态优雅的女人。

    每当此刻,记忆中使他魂不守舍的女人,就仿佛用了一种魔力让他立刻陷入进去无法自拔。

    他陷入她漂亮的双眼、窈窕的身姿,白腻的小腿里,让他好些时候以为自己明明已经把她抛在脑后,不再想起,却又每时每刻都忍不住去寻找她的身影。

    多年以后,当他回想起那段在初中的日子,会发现自己牵手过的那些女生,都有着他在一瞬间从对方身上找到的诗诗的影子。

    或是微笑,亦或是撩起眼角一缕长发的指尖跃动,也可能是走路的姿势、动作。

    但他从来都没有对谁真正动心过,因为他很清楚,她们都不是诗诗。

    他的母亲卿夜月,最先发现了,月儿的心情比以往都更加深沉。深沉,但不复杂,实际上,它单纯得始终都浮现在他的眼神深处。

    一天晚上,卿夜月在夜色弥漫的床前,看见了她的哥哥。

    他苍白瘦削的前额,有一颗正在流血的弹孔,一双如她的忧郁眼神,正在被血液染红,不眨眼地直直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