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松的外貌应该完全继承自他母亲,完全不像李霸王。李霸王是一个非常强壮的男人,长着四方脸大脸,两道粗大的眉毛立在眼睛上,不怒自威,这种作风应该来源于他的军队经历。在当时的年代,部队出身的领导干部一般都表现出非常强势的姿态,在社会关系相对简单的八十年代,这种雷厉风行的军队作风往往会带来工作上的便利,而不会引起下属的激烈地反弹,所以上级也十分愿意重用这些干部。

    李霸王刚进来的时候一直是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在单位遇到了什么难题。但看到叶丛后,他的表情在瞬间之内就融化了,带着一脸的惊喜招呼道:“叶丛来了,渴了没?吃没吃饭?雪松真是的,也不知道拿东西招待客人。”

    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表情,叶丛心里暗笑,脸上却丝毫不露。他客气道:“我玩一会就回家,不用雪松忙活了。”

    李霸王从墙角拎一瓶汽水用起子打开,递给叶丛,霸道地说道:“那哪行,听我的,今天晚上留下来吃饭,等他妈妈回来了,给你弄点好吃的。”

    叶丛因为有事要谈,巴不得多留一会,于是就不推辞,谢道:“那就麻烦李叔了。”

    李霸王没想到叶丛这么痛快,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家两个男人都是只会吃不会做的主儿,平时恐怕连烧开水都勉强,这点叶丛早就知道。李雪松的妈妈回来的要晚一点,于是李霸王在叶丛身边坐下,看着儿子打游戏。

    一老一小坐在坑沿上,一边看着李雪松跟着画面前仰后合地忙活着,一边等人回来做饭。

    看了一会,李霸王的思绪有些走神,眉头又锁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丛犹豫一下,问道:“李叔心里有事?”

    有事倒真有事,但李霸王不会随便向一个孩子诉苦的,于是摇了摇头道:“没事,你看你的。”

    又坐了一会儿,可能是太无聊了,李霸王还是感慨了一句:“那些二道贩子真是麻烦啊。”

    叶丛心里一动,这真是瞌睡了送了个枕头过来,正不知道怎么把话题引到这上面呢,没想到李霸王会主动提起。他赶忙顺着话题问道:“是劳动宫边的那些门市房吗?”

    李霸王全当是瞎聊天,随意地道:“可不是怎么的。这一年买卖还可以,这就显得当初定的租金有点低了。建了那么多门市房,不就是想多给职工挣些福利吗,于是局里商量着想加点房租,这边刚要提出来,那些租户就炸锅了,纷纷吵着要退租。涨房租的话已经说出去了,那就绝不能再吞回去,可这一时半会的,叫我上哪去找那么多租户,总空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会有这种事?叶丛顿时大喜过望,急切地问道:“李叔要多少房租啊?”

    “原来吧,一间门面租金三百,但这几年物价有些上涨,这个数目就显得有些少了,局里研究了一下,决定一间门面一年涨二百块钱,这也不多啊,没想到租户们反应这么大。”李霸王摇头叹道。

    叶丛想了想,心里有些明白原因。

    八十年代的北通县,商品经济的意识还远远落后于南方城市,鲜有人会想到做生意发财。许多人因为财力较弱,只能租个小门市。因为面积有限,他们只能是卖些当地产的杂货、文具、小食品之类的东西,货物种类少,客户面窄,走的又是低价路线,表面上看每家店都是顾客不断,而实际上利润却十分微薄。房租即使是涨两百,那也是十分巨大的负担,也难怪租户反对。

    李霸王是部队出身,管理是他的强项,但谈到经济就一窍不通了。于是叶丛把这个分析讲给李霸王听,又补充道:“那些门市合起来虽然有二百多平,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适合于开饭店或干零售业。但不管做什么,实行规模化经营都是唯一的选择,只有把这些门市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出租,租借双方才能同时取得最大的利益。”

    李霸王愣了半晌,这才一拍大腿道:“我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想了一会儿,却又皱起眉来:“一间一年五百块,十四间就要七千块,上哪找这么大的租户啊?”

    叶丛笑道:“也许我有办法。”

    这事李霸王自己都头痛,哪里会相信一个半大孩子会有办法,他责怪道:“净开玩笑,逗你李叔玩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