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好容易用完了,但只是善善填饱了肚子,桌上却还是剩下了许多菜肴,还有几道菜只是浅浅的下了下筷子,牛大人便道:“才人这些菜,不如就赏给外头伺候的宫人罢。”

    善善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牛大人,道:“啊……”

    牛大人笑道:“才人不必惊讶,您是贵人,膳食都是上好的食材,那些宫人们平日里也难得见到,您若是将这些菜赏下去,她们既可饱饱口福,说出去,贵人赏了菜,面上也有光。”

    善善看了看那些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而后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宫人们得了赐菜,先是谢恩后,而后伺候着善善漱了口,又有珠子带着去外头走了两圈,消消食,善善才拿着竹筒又回去书桌前,开始认认真真地给姐姐写回信。

    但这次的回信,善善却是想了许久,但却迟迟没有下笔,最后手上的笔不知不觉地落在纸上,直到变成一个巨大的黑点,善善才反应过来。

    善善连忙拿出自己的帕子抢救这张纸,好一通折腾后,善善望着眼前雪白的纸和触感温润的笔,又抬起头在屋内环视了一圈,这间屋子善善已住了有些时日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干干净净,又亮亮堂堂的,白日里会点上飘飘扬扬的香,夜晚也会亮起好几盏灯,善善还不小心打碎过一盏,但很快又有人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上来。

    据阿咸说,那是琉璃的灯盏,一盏可以买下的豆糕可以从今年吃到明年。

    豆糕是善善从前还在小排房做粗使宫女时最喜欢的点心,每到发俸禄的时候,善善和阿咸会先给余姑姑孝敬一半,而后再花上几个钱去厨房央着掌厨姑姑的徒弟蒸糕时蒸上一点儿,每次吃豆糕都是善善一个月里最快乐的时候。

    善善垂下眼睛,她好像现在才真正的发现,她变得十分不一样了。

    虽然那时候余姑姑说让她去做宋晚璇是她的好前程,但善善自做了宋晚璇后,只有认识了姐姐一件是好事。

    想到姐姐,善善不知为何一团乱麻的心情明朗了一些,她重新拿起笔,认认真真写到。

    悦悦。

    刚写了两个字,善善便笑出声,一边笑,一边美滋滋地想着,姐姐的名字真好听呀,悦悦,悦悦。

    那日善善问姐姐,能不能告诉她,她的名字是什么,那时善善心中是十分忐忑的,她担心姐姐不想告诉她,还会因为她这样问生她的气,但姐姐只是愣了一下,而后就说;“悦……悦。”

    “悦悦?”善善重复了一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姐姐,“姐姐叫悦悦,我叫善善,悦悦和善善。”

    姐姐的目光好似十分温柔,就像温暖的泉水一样,也学着善善的语气说:“悦悦和善善。”

    回想到这样的美妙场景,善善的心情便像一路飘在云端,又在云端上喝醉了酒一样,断断续续用一手除了悦字之外其他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字体写满了一张纸,而后放进小竹筒里,牛大人在外头看到善善写好了,便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将竹筒一本正经封好,而后从善善的住处,走个十几步,送到同在含元殿的陛下的手里。

    陛下很忙,他的案前堆满了奏折,李如如来传话,说是宋才人身边的牛公公来了,嬴悦眉头一动,李如如便连忙将那只小竹筒呈了上来,送到嬴悦的手边。

    嬴悦便好像才看到这只竹筒似的,他先是哼了一声,道:“朕从未见过如此黏人的小东西。”

    李如如面上堆笑,就像一朵绽放的菊花,“宋才人十分惦念主上。”

    嬴悦这才骄矜地一颔首,道:“嗯。”而后拿起竹筒,展开,眉目便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了,看完后,嬴悦状似不经意般将纸放在桌上,李如如便立刻会意,他开口赞叹道:“宋才人的字仿佛比之前那封信又好看了不少。”

    仿佛丝毫不知道善善上一封送来的信还只是在一个时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