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沉默良久,缓缓吐了一句:“既是魑魅作怪,速速驱之,免罹其殃。”

    九皇子呜呼哀哉哭求的结果,就这么简单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定论了。

    送瘟神的头等难事就算解决了,太子却并未感到轻松,解决九皇子答应瘟神的事才是真难呐,原本就焦头烂额的太子,此时又接到庞天浩传来的消息——元赫扬与秦恪在罗衣巷打了一架,更是郁结在胸。

    秦恪不是九皇子,抛出的反击,直接让太子抓狂。

    元赫扬一身黑灰,刚刚被太子强行洗白,然而事情仅仅隔了一日,才消失了不久的小报又止水重波,一张张小报铺天盖地进了三街六巷,连四方馆和九皇子府门口都贴了数张。

    头条大标题是:会馆沉潜龙,野马劈阳锋,可叹,可叹,来年春红怎相拥。

    太劲爆了,光看露骨的标题就让人遐想连篇,再看小字详情,那是一点不含糊隐晦,直接点了当朝皇子在四方馆里为人暗害,被废了子孙根一事。

    何其胆大,何其嚣张!太子心如油煎,好容易将这事按下去,却捂也捂不住满城炸了锅。他怒火直顶嗓子眼,当即就忿然作色:“好一帮九流恶棍,偏要生妖作怪至此!告诉庞天浩!去恶务尽!一个不留!”

    这事,再传进官家、九皇子以及元赫扬耳中,不知道谁先坐不住,反正哪个对他来说,都要头疼脑热一番。

    ——

    李绥绥盯着桌上的小报笑得一点都不含蓄,直勾勾地瞄着秦恪道:“是你干的吧?小报行不是老巢都被挑了么?你在哪里把人给挖出来的?”

    “别胡说。”秦恪一本正经道,“这种砸银子就解决的事,让别人听了去,有辱报行名声。”

    哈,这是重点么?

    刚端着一碗排骨汤进来的水雀脚下一绊,好在身手敏捷,不然得泼屋内两人一身。心里腹诽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个个都是黑心肝啊。

    李绥绥笑得眼泪直颤:“你也会干这种事?不给人留个后路,老九怎有颜面活下去?”

    秦恪沉默少时,才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九皇子借此名震四方,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

    “啪嗒”一声,李绥绥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上,再是抑制不住狂笑起来。

    “太子也是黔驴技穷啊,竟拿瘟神来搪塞老九,哈,关键官家还应了。真是未曾买到马,梦只脚来骑,荒唐!这小的敢做,老的也敢认,怕是人家去爬龙椅,他也拱手就让!”

    这笑话,说着说着,就不太好笑了。

    秦恪也没接话,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从前官家是李绥绥的骄傲,她视他若神,这份仰慕崇拜,到了如今,却渐渐化为她眼中的不屑。这是对其何等失望。

    李绥绥心里却想的是,小报一出,这事不知道会如何收场,至少官家心情肯定极度不悦,幸灾乐祸是一回事,那他们的事何时才能解决?

    于是又问:“看样子,不让元赫扬和九皇子吃瘪,你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这事没完没了,你难不成一直住这里?”

    秦恪拨着米饭,回得不咸不淡:“你以为我想住这里?万寿山那边一入冬,木材就吃紧,我事情还一大堆,你要是肯回府,我也不至于一直守着你,谁知道何时顶上一片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