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深原本是不同意的,天子岂容枕边人干涉内政,何况谢凌是个为官清廉的能吏,但他架不住她在床上的柔情,最后还是罚了谢大人,叫谢凌领了个小官职,千里迢迢地赶走了。

    修缮宫殿,暑天酷日炎炎,冬日天寒地冻,谢凌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阮凝玉就是想摧残大明这最渊清玉絜的竹柏。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才过去一年,谢凌便回来了。

    他修缮宫殿的时候身子骨落了点病根,故此今日只穿了身玉白色襕袍,虽配了竹青色腰带,衣下身形也比往日瘦削了几分。

    但依然不变的是他霜雪般的墨目,他上方的墨绿色骨伞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亮色,一如他那如柏如松的气节。

    圣心倚重的谢大人站在伞下,隔着风雨跟她对视。

    身着牡丹纹浣花凤尾裙的阮皇后瞥了他一眼,仿佛不是自己摧折他的身体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她低头,见小宫女提着的漆木食盒不小心淋了雨水,于是朱唇轻动,雍容又不失温柔地谴责她:“食盒淋了雨水,要是本宫给皇上做的青虾鱼肚羹凉了,皇上等下责怪我,如何是好。”

    那豆蔻年华的小宫女听了,忙低头请罪。

    阴天雨雾里的一张烟唇勾起。

    “罢了。”

    “同我进去见皇上吧。”

    谢凌站在门外的边上,身形如雪中青松,未曾动过。

    雨声淅沥,伞下的一双清幽的眼就这么望着那道胭脂虫宫裙的女人跨过门坎,如火般嚣张的红色就这么进了宣政殿。

    谢凌冷漠地望着,很快里头有两个官宦走过来,隔人耳目地放下了一道明黄龙凤帘幕。

    不多时,里头便传出了帝后二人温存融洽的对话声。

    阮凝玉这时看向前方。

    这是二十一岁的谢大人。

    昨晚半夜雨水刚停,周围的叶子都凝着露珠,如翡翠般水绿绿的。

    晨风拂过,谢凌衣袖翩翩,气质淡然出尘,犹如内敛的水墨画,诗文里谪仙降临也不过如此,孤高又清寒。

    单是站在那,便有着刻在骨子里的长兄威严,甚至隐隐还有前世首辅的森冷威仪。

    阮凝玉有些恍惚,见惯了前世宫墙下高官显赫的男人身穿紫袍官服的样子,如此清雅绝尘的谢大人,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谢凌三十载人生唯一的缺憾,大抵便是他太薄情了。

    她曾保了他堂妹谢宜温的性命,可他以一句“夫人喜静”,便将她的婢女拒之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