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夜已经深了,雨下得很大,他终于从七皇子萧鹤均口中逼问出挽挽的位置,连夜出城。

    乱葬岗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破烂的草席散开,一具具尸体在大雨里泡得煞白。

    雨停的时候,他从一棵老树后找到她,抱着她发呆了一整夜。

    他平生没有流过眼泪,唯独那一夜全部流尽了。

    从前他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就问了一句,那时很是惊讶的挽挽用水润的眸子看着他,和他说:“是咸的呀。”

    分明是苦的,也像是利刃上由血积成的锈。他给他的挽挽办了葬礼,记起她送到翰林院他还未曾看过的书信,慢慢拆开。

    他们原来有了孩子,还是双胎。都是他没用,他没有护好她们。

    谢珩麻木地烧着纸钱,指尖颤抖,心如刀绞。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百倍偿还。

    萧鹤均竟然也来了,站在堂屋门外不敢进来,语气很低,但是狠毒不减:“伤害了她,我万般自责,但是你,谢珩,你何尝不是凶手?”

    “倘若不是你令她成了有夫之妇,她又怎会反抗于我?明明幼时,她最喜欢我了。”

    萧鹤均的声音越来越低,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谢珩回头看他,狭长的眼眸黑漆漆的,直勾勾地盯着谁时,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他道:“你吵到她了。”萧鹤均倒吸一口凉气,仓皇离开。

    ……

    那些天是无止境的噩梦,谢珩一闭眼,黑暗里一幕幕重现。

    有柔软温热的手心贴上他的脸,他轻轻一震,万般珍重地抱紧了她的腰身,侧头吻了她的手心。

    唐挽眨眨眼,把手撤开,替他嫌弃:“我方才摘葡萄,手还没洗呢。”

    他摇摇头,她拉着他往架子里边走:“日头都晒到你了,你还跟没知觉似的。”

    她用帕子擦了擦他的脸,也给他擦了擦嘴唇,杏眸宛如两汪清泉,漾着令人心颤的柔情,就这么看着他。

    “你今早从学府赶回来,一副累得要晕倒的样子,可是在学府遇到了什么事?”

    他听着她清甜的声音,一颗心终于从冰窖里出来,泡进温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