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坐在蒲团上,闭目念经。

    谢玉渊看了他片刻,心里泛起一阵阵的苦楚。

    寂静的夜里,二舅舅是不是也如他一样,身穿袈裟,手持木鱼?

    他念的什么经?

    可是往生经?

    替高家烈祖烈宗忏悔,赎罪?

    可是悔从何来?

    罪从何来?

    谢玉渊陡然睁大了眼睛。

    她被自己刚刚瞬间冒出的想法,吃了一惊。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丫头,不尝一下那茶的滋味吗?”

    谢玉渊猛的回神,端起茶盅品了一口,苦笑:“大师,我不懂茶,也品不出茶。”

    了尘和尚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空空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别说是茶,便是酒,也能品出几分禅机来,他悟性极高。”

    谢玉渊坦然的回看过去,“让您失望了。”

    “非也!”

    了尘和尚摇摇头,“有人如茶,有人似水,各人有各人的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谢玉渊很想说“听不懂”,却又怕伤了和尚的心。

    了尘和尚道:“悟性极高的人,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普通人,柴米油盐,爱恨情仇。人之一生,草木一秋,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

    谢玉渊想了想,“大师,我却觉得是命运的一个冷笑话。”

    “噢?”了尘大师眼前一亮,“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不到别人,只看我自己身上,父慈子孝是个笑话,夫妻恩爱是个笑话,兄友弟恭是个笑话,君臣同心……更是个天大的笑话。都说佛能渡恶,可恶在人心中,在血中,在皮肉中,能渡吗?”

    谢玉渊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跟一个陌生人,说出这么冰冷的言辞,心中只觉得畅快!

    和尚的眼睛更亮了,“你倒是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