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士昭这才惊觉自己便是犯了事,也不至于在未定罪之前被关进囚车吧?怎的一路上净想些有的没的,竟不曾注意此事?更何况自己是有功名的人,便是上了公堂也不必跪拜,知州怎会这样糊涂,命人把自己绑上了囚车!

    正想着,囚车猛地一晃,停下了,紧跟着如狼似虎的衙役们把他拽下囚车,推推拥拥进了知州衙门,却没有上大堂,直接推进后院,被搡进了一辆青帷小车里,他刚要说什么,嘴里便被塞了一团破布。

    紧跟着青帷小车出了知州衙门后门,一路颠簸,把袁士昭颠得七荤八素。他自从被秦天宇赏识之后便在未受过风霜之苦,尤其自从娶了秦韵更是养尊处优,何曾受过今日这般的苦楚。尤其还是精神和肉身两重之苦,又羞又气又恼,竟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冷水浇在脸上,袁士昭慢慢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眼前烛火明亮,原来已经到了晚上。

    这是一间极为阔朗的厅堂,落地柱上挽着蜀锦帘幕,当地垂着轻软如烟的淡紫色飞云纱,透过纱幕隐约可以看到中堂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两旁的对联虽然看不大清写的是什么,但是那些字大开大阖气势磅礴。

    身下的地是清一色的水磨石方砖铺就的,纱幕那端还铺着薄薄的毡毯,做工精美,颜色素淡清爽。再看左右,那些桌椅全都是花梨木的,只走了一遍透明的桐油,可能桐油里还掺了些香料,隐隐能都到一股清爽好闻的香气。

    当地摆着一个黄铜错金博山炉,却没有焚香。

    虽然身上的,可是身边背后一个人也没有。

    他越看越是心惊,眼前这些布置熟悉到令他心魂俱颤。

    这和以前秦韵在袁宅主持中馈和处理庶务的花厅竟有九成九相似!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四面八方都有阴风吹来,令人毛骨悚然。

    “谁?”他裹紧了衣服,仗着胆子喝问,“是谁在装神弄鬼?”当年服侍秦韵的贴身丫鬟仆妇都被他寻找各种理由发卖了,秦韵惯用的管事们也都被远远打发了,还有谁熟悉秦韵到这般地步?

    没有人回答。

    空阔的屋子里隐隐有回声响过。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冷汗沁出又坠落的声音。

    “你……你你你,”他声音颤抖,冷汗滴进眼睛里,眼睛又酸又涩又疼,“你到底是谁?不管你是人是鬼,老爷我都都都不怕你!”

    忽然帘幕那端传来“嗤”的一声冷笑。

    袁士昭头皮发麻,总觉着头顶上好像悬了一把刀,下身一紧又一松,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奔涌而出,裤子瞬间湿透了,一股淡淡的骚味直刺鼻孔,他双手捂脸,伏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只是一声冷笑,便已令他精神崩溃。

    “袁士昭,”纱幕那头传来女子清凌凌的声音,“你哭什么?”

    袁士昭抬起头来,已经是涕泗横流,“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纱幕那端盈盈走过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舒缓而优雅地款款走到主位,缓缓坐下。

    只这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步态,袁士昭便吓得真魂出窍“你……你你你你是秦韵?”秦韵便是布衣粗服,不着金玉首饰,蓬头垢面,风姿依然是雍容优雅的,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昭示着她良好的出身和教养。